故人夢中來

我是一個幾乎沒有一晚不做夢的人。但除非是醒過來馬上振筆疾書記錄下來，只要幾分鐘過去我就記不得細節。今天夢中竟出現了我離開美國二十四年來從沒有想過的一位同事。

JK是一位傑出的神經病理學教授，他來自匈牙利，學養豐富，熱誠待人，但出現在夢中時，卻是十分粗暴地對我說，「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說的話了」。醒來後百思不解，後來一想，這位同事自從我離美返台後都沒有聯絡過，一時好奇就上網請教了谷歌老師(Google)，才知道他已於二○一○年八十二歲過世，看了一篇美國幾位神經病理學界大師聯手撰寫的紀念文，勾起我對這位同事的諸多回憶。

他是一位天才型的大師，非常有自信，看不起庸俗自大之徒，有正義感，尤其對需要幫忙的弱勢，總是熱心伸出援手，絕不手軟。他博學多聞，除了對他的本行神經病理方面有高深的學問，對古典音樂，特別是歌劇方面，造詣甚深，並且彈得一手好鋼琴。他講話很快，因為他的匈牙利口音，最初我常聽不懂他講的話，但後來我們竟成了忘年之交。

他曾經與我分享他在匈牙利陷入鐵幕前夕，臨時決定攜帶妻女一家三口匆匆投奔自由，當時雖然他已是國際聞名的神經病理教授，但因為歐美制度不同，他先到Mayo Clinic從住院醫師做起，而後就到堪薩斯大學醫院服務，一直到他七十歲才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