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親愛的大姊

二○○八年先父以一○一高齡過世，好友陳榮基醫師告訴我，「令尊活過百歲的確是少見的人瑞，但更難得的是你們兄弟姊妹七人都還健在。」當時被他一說，才發覺父親生前從未有過「白髮送黑髮」之痛，實在是我們子孫的福氣。想不到領頭羊大姊最近卻在九十高壽之際，因失智症與肺炎離世。心痛之餘，寫出這篇老人追念老人的文章，望能緩解與親愛的大姊天人永別的哀傷。

父母親在他們的年代，經過轟轟烈烈的戀愛，最後終於排除萬難得以結婚，婚後十四年內生了四男三女，而大姊就是他們的第一個愛情結晶。媽媽常說大姊小時看到他們的結婚照時，居然抱怨說「爸爸媽媽，你們怎麼沒有帶我去參加你們的婚禮！」記得每次爸媽說到這話時，我們兄弟姊妹都哄堂大笑，而大姊都會羞得滿臉通紅。

大姊一直是家人的亮點，她長得很清秀，學校功課十分出色，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她有非常好的文藝天份，寫字、作文、繪圖樣樣都精，在一女中六年裡，她是班上壁報的靈魂人物。記得高中時，一女中江學珠校長因為欣賞她的藝術天份，建議爸媽將她的名字「茵茵」改為「藝茵」。後來在台大法律系時，與同校的經濟系學長相戀，畢業後就結婚，五年內生了三個優秀的男生，相夫教子，再也沒有機會追求法律專業的工作或文學藝術的興趣。

記得二○一○年我與內人到北加州參加我們二兒子的婚禮時，接到台北傳來大姊夫心臟病突發過世的噩耗。回國後探望大姊時，看她滿臉憂戚，實在心疼。記得不久之後，我在濟南教會參加某位朋友的追思儀式時，姊夫的大學同學黃昭堂先生安慰我說，「你姊夫一生喜好運動武術，一個人離開人間的當下正在做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是令人羨慕的。」原來他也聽說，我姊夫過世當天，是他上頂樓做例行運動時，很久沒有下來，家人上去找他，才發現他已氣絕多時，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