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 到佛羅倫斯拜訪梅蒂奇家族

在梅蒂奇家族掌權時代,這裡曾是政治權力與文藝復興的核心,羅倫佐以豪情與氣魄大力贊助藝術,將此地打造成歐陸美的中心。

佛羅倫斯城的心臟——領主廣場,旅人的必訪之處。(攝影/王志宏)
佛羅倫斯城的心臟——領主廣場,旅人的必訪之處。(攝影/王志宏)

經算不清拜訪佛羅倫斯到底有多少次,但我永遠記得初見它的夏天早晨,那個被美震懾到說不出話來的時刻。

二○○五年第一次到義大利,當時的我不會說半句義大利語,只清楚知道,旅行首站我想拜訪文藝復興璀璨文明的發源地:佛羅倫斯。初來乍到,我背著大背包,抵達大教堂廣場,看著眼前壯美卻又精緻的建築,滿心讚歎難以言說,回神時已淚流滿面。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東西?」我驚訝著。大學時代在西方文明史課本中,曾讀過佛羅倫斯的聖母百花大教堂,親眼見到、心生讚歎的同時,咚咚咚,教堂鐘聲響起,想到我正聽著的鐘聲,五百年前文藝復興時期的人也聽過;眼前所見的美,和五百年前的人看到的一樣⋯⋯時間宛若靜止,美是如此永恆。

聖母百花大教堂的美,讓人難以用言語形容。這座教堂與梅蒂奇家族史緊密交織。

眼前美麗的大教堂和鼎鼎大名的梅蒂奇家族有關:這個家族從發跡到滅絕大概有三百年歷史,家族的姓氏Medici和「醫藥」同字根,有一解釋是,家族先祖曾經是,佛羅倫斯城中隨處可見的家徽,數顆小圓球排在一起,象徵小藥丸。靠著銀行和紡織生意致富,梅蒂奇家族幾十代掌權者性格獨特鮮明,我尤其喜歡家族的老柯西摩和他的孫子羅倫佐,這兩人和文藝復興的藝術家們有說不完的故事:梅蒂奇家族身為金主,提供給藝術家良好環境,讓他們安心創作、生活無後顧之憂,而且有極大的空間做自己,不被約束。

「我們梅蒂奇家族會走出歷史舞台,但,我們的東西會留下。」被尊稱為「佛羅倫斯國父」的老柯西摩.梅蒂奇說的這段話總是讓我很感動。的確,沒有這個家族就沒有美麗的佛羅倫斯,更不會出現燦爛的文藝復興。身為銀行家族,梅蒂奇的世代子孫自然在生意上有他們的精明之處,不過,這家人身上非但沒有銅臭味,相反地,他們熱愛藝術、積極栽培藝術家,更用「愛」來打造讓家族安身立命的城市,使佛羅倫斯成為美的代名詞。

如今我在義大利定居已經將近二十個年頭,每年多次走訪佛羅倫斯,有時因為工作需求去進行研究,有時因為生活遇到困頓的坎,前往散心⋯⋯不管旅行的原因為何,每次去佛羅倫斯,都會多一些體悟,而梅蒂奇家族的故事總能點醒我一些事,宛如有效的心靈處方箋。

作者楊馥如長年居住義大利,猶記得初次見到佛羅倫斯之美的悸動。(圖片/楊馥如)

用愛投注,打造美麗永恆的翡冷翠

佛羅倫斯,另一個譯名為翡冷翠,由詩人徐志摩音譯自城市的義大利原文Firenze。此城向來是觀光勝地,喜好文藝復興藝術的人尤其不容錯過。想好好認識文藝復興推手梅蒂奇家族,得從逛烏菲茲美術館開始:這裡是文藝復興藝術的藏寶地,卸下心防、打開雙眼,你就能看到一切。逛烏菲茲美術館,我喜歡從入口開始,一路逛到第九十廳,跟著梅蒂奇家族的腳步,了解從十五世紀到十七世紀的三百年間,這個家族的大起大落,還有歐洲政治的風起雲湧。

領主廣場上的海神噴泉。梅蒂奇家族以海神為目光焦點的藝術創作,展現掌握海上霸權的雄心(左圖)。馬背上雄赳赳氣昂昂的人物,是梅蒂奇家族的柯西摩一世(右圖)。(攝影/安培淂)

烏菲茲美術館由梅蒂奇家族一手打造。柯西摩一世在十六世紀中葉委託家族御用建築師瓦沙里設計,「烏菲茲」音譯自uffizi「辦公室」;之後,柯西摩一世的兒子法蘭西斯可一世將空間改造為美術館;到了十八世紀,梅蒂奇家族最後一人瑪麗亞-路易莎捐贈所有藝術收藏,美術館裡的藏品於是成為佛羅倫斯的城市公共財。有時,「美術館」三個字會帶來距離感,讓人卻步,不過,來訪者若知道烏菲茲「泥巴小天使」的故事,便能體會這個地方絕對是人類歷史長河裡極其珍貴的禮物。

烏菲茲美術館中的八角廳:梅蒂奇家族喜愛藝術收藏,家族最愛的珍品中的珍品,在此展示。

一九六六年,佛羅倫斯的亞諾河犯大水。十一月四日夜晚,大水沖毀堤防,把淤積在河裡的陳年汙泥一併沖上岸。烏菲茲美術館就在亞諾河畔,大量汙泥不但摧毀原本美麗的城市,更直搗美術館展覽室,梅蒂奇家族自文藝復興以來的珍貴藝術收藏危在旦夕。

幸虧有「泥巴小天使」,他們是一群到佛羅倫斯旅行的年輕背包客,有義大利人、有來自歐洲各地,這群年輕人中甚至有亞洲面孔。他們自動自發投入救災,捲起袖子、腳踏汙泥,用接力的方式把藝術品搬到城中地勢較高的公共空間,圖書館、教堂、博物館全部成了藝術品的暫時收容所。接下來幾個月,更多的年輕背包客湧進佛羅倫斯,投入救災:他們幫助災民脫困、清理汙泥、遞送食物和民生用水,也繼續搶救藝術品⋯⋯一股完全發自年輕人的自主力量,沒人號召、沒人組織,泥巴小天使們一批一批抵達佛羅倫斯,自己找事情做。

一九六六年,佛羅倫斯亞諾河氾濫,位在河邊的烏菲茲美術館災情尤其嚴重。(圖片/達志影像)

當時的佛羅倫斯市長動員行政力量,為年輕義工安排食宿,但城裡的旅館仍不敷需求,於是,火車站候車室,甚至路邊停的車子,全都變成年輕人夜宿的地方。至於吃飯,當時的救災中央廚房設在「美術院」,米開朗基羅的名作〈大衛〉雕像就擺放在這裡。

根據史料記載,水災期間來到佛羅倫斯的泥巴小天使約有上千人,在軍方抵達救災現場時,很多事情都被義工打點好了;史料也記錄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青年們創下的奇蹟,英國記者聞訊從倫敦趕來幫忙:「十一月中的救災現場,在我右邊的是日本人,左邊的是美國人。幫忙的人來自四面八方,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他好奇著。大家說不同的語言,溝通卻沒有障礙,來自西班牙的年輕人說:「為世界留下共同遺產,是我們這一輩人的責任。」

幸虧當時有一群「泥巴小天使」拯救藝術品,人類共同的藝術遺產因此得以保存。(圖片/達志影像)

真心奉獻不求回報,是人間最難得的感情;保存下來的文化遺產,則是給後世最珍貴的禮物。我很喜歡烏菲茲美術館!但這裡的館藏太多,常讓我眼花撩亂、來不及看;有時,旅遊旺季排隊進館的人龍會叫人失去耐心,但是只要想到梅蒂奇家族的大愛,還有「泥巴小天使」的故事,那跨越種族、忘記膚色、沒有國界的愛,造就了這座全世界數一數二厲害的美術館;得以進入藝術殿堂,讓浩瀚的人類珍貴文化遺產盡在眼前,排隊幾個小時又算得了什麼呢?

~以上為文章之部分節錄,僅供「非會員 1 」閱讀,全文及更多精彩內容請參閱《經典雜誌》~
線上會員籌備中 敬請期待

作者
現任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平面內容創作中心傳播長暨《經典》雜誌總編輯。 政大企管系畢業
本文出自

必麒麟

【本期封面】封面設計/秋雨生
十九世紀英國探險家必麒麟,透過探險向西方世界揭露了當時台灣神祕的原住民文化。一八六三年,打狗(高雄)正式對外通商,精通各通商口岸語言的必麒麟在此初試啼聲,之後語言能力的優勢又將他帶向更南端的恆春半島。圖中手持獵槍、身著蘇格蘭裙的青年必麒麟,應該還不知道自己未來將與東方遙遠的福爾摩沙島產生深厚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