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 觀察者、記錄者與居住者的究極人生

旅日四十多年的劉黎兒如同「善意潛入者」,在東京迷你旅行中觀察民眾史、寫生活誌,不停地探索和觀察,究極人生。

儼然鎮守東京的明治神宮前遊客如織,一九二○年為紀念明治天皇與昭憲皇太后建成。(攝影/杜志剛)
儼然鎮守東京的明治神宮前遊客如織,一九二○年為紀念明治天皇與昭憲皇太后建成。(攝影/杜志剛)

九八一年,我來橫濱採訪兩岸首次同時有學者參加的「辛亥革命七十週年學術研討會」,這是滿二十六歲的我第一次出國,當時東京被銀杏金色染過的街景震撼了我!未料我那之後的人生就跟日本真的結下不解之緣,而且是終身之緣,四十幾年來,我依然為了這個四季分明、絢爛多彩而感動,對不同於台灣的社會百態感到好奇驚喜,但也摻雜了為日本逐漸宛如英國般凋落而感嘆!

明治神宮外苑銀杏隧道依然金黃燦爛,如作者一九八一年初來之際。(圖片/Getty Images)

之後我以永久居住者身分在東京生了根,建立家庭且生育子女,但我未曾中斷地書寫東京、報導日本,我在日本被稱為「日本觀察家(Japan watcher)」,宛如善意潛入者,不停探索日本的變化,同時學習增長見聞;因為在異國才格外感受多重角色的便利,一直很有警覺地與不同文化圈比較,自覺已將人生作了極限的發揮,即使跟任何人一樣,有許多與生存同在的辛酸,但隨處有感動,隨時想跟許多日本女孩一樣,大喊一聲「我好幸福!」

作者與另一半(曾拿下兩屆本因坊的旅日職業棋士王銘琬)盡情滿喫,河豚鍋煮稀飯吃到見底。(圖片/劉黎兒)

黎兒的究極人生

比爾.柏金斯提出的「零遺產(Die with Zero)」概念,是臨終前將財產花光來滿喫人生,提醒人不要以財富極大化為目標,而要以人生體驗極大化為目標,也就是有豐富的體驗就是究極的人生!

日本人很喜歡用「究極」來形容至高無上、完美的體驗,我沒富到足以考慮遺產正負問題,但長年在日本作為觀察者、記錄者與居住者,總覺得每天都在將體驗極大化,或許自我滿足,但日日是好日都有「究極感」;「究極」是去探究事物的內外世界,最後就算沒能達到「第一」,至少達到「唯一」的境界,就算一種巔峰吧!這一切都托我在異鄉之福,讓我輕易地拋棄了許多成見與人情束縛,以自我流探索各種不同的價值觀,也較勇於實行,被稱為「黎兒流」等稱號,這份自由放任的感覺至今猶存,我還不清楚今後還會做出什麼,很幼稚地對今後的自己有所期待,或許是「民俗宮女」或「小說長工」?

人生是意外的組合,我的經驗告訴我如此;我當記者是意外,台大歷史系畢業後進了研究所,想找份夜間工作,雖然考上了編輯,但報社表示「編輯要搞到深夜兩、三點,不適合女性」,讓我當記者,離台前在中時跑國會新聞,當時女記者人數非常有限!

人來人往、世界第三繁忙的東京池袋車站。(圖片/Getty Images)

在東京跑新聞時,我發現政經時事外有趣的社會百態,開始為時報周刊、新新聞等撰稿;一九九八年時,李怡找我為「九十年代」寫專欄,從此開展了我的專欄人生,這也是一大意外。雖說是意外,但其中有許多時代的必然,當時我不論寫什麼,大家都說好看,此因當時日本較先進些,連千奇百怪的社會現象也走在台港之前,讀者覺得有意思,我最初寫時,台日之間有近乎十年時差,後來差距快速縮短,近年不但沒時差,有些現象台灣還走在日本之前!但日本真的在文化歷史富含豐富的社會,讓我永遠還能維持海綿體狀態!

我的專欄數量在二○○○年之後不斷增加,甚至在與時報有競爭關係的《自由時報》也開了專欄,意氣風發到不行!但我的主管警告「妳寫新聞報導不像寫專欄般認真,文字粗糙多了!妳內心認為專欄是妳的,報導無關己要!」

新宿車站出口,街道旁有巨型3D貓咪及電影廣告看板,時尚設計一度領先台灣十年。(圖片/Getty Images)

因緣際會成為日本專家

我因此大反省,其後努力獨家專訪到許多台灣媒體很難接近的日本政要外,也盡力大量寫報導,期待能都被採用,這又給主管帶來另類煩惱,他說「如果妳的稿都照登的話,中時就只有日本版而不是國際版了!」

這位主管是我人生貴人杜念中,後來他到《蘋果日報》擔任社長,我也隨之在蘋果寫專欄,這也是我變身當專業作家原因之一;他讓我認識國際新聞本質,每天會傳來許多外電與日本相關資訊,提供我線索,也提示我可以專訪哪位政治家或學者。因為他的鞭策,我跟日本許多人結了緣,像是曾與首相的森喜朗、安倍晉三郎進餐過,或與許多學者成為好友,尤其是台灣當時很缺乏的韓國專家(好友朱立熙當時還在其他媒體任職)、軍事專家等,日本較具國際知名度的學者都常接受我的專訪。

幾個敏感政治議題發生時,如一九九八年江澤民訪日、或二○○一年李登輝卸任後首次來日接受岡山的醫師治療等,我打稿同時也邊接電話跟台灣數不清的節目連線,返台時也常上電視評論日本政經。

民間仍崇尚名譽忠義的武士道精神。(攝影/杜志剛)

採訪及寫專欄之外,還有一大意外,就是東京辦事處湧來不少「雜務」,這些經驗也成了我寫日本風物景致的原由;當時時報想辦旅行社,為了爭取余紀忠先生同意,我就去找了日本最大報《讀賣新聞》合作,《讀賣新聞》旗下有「讀賣旅行」,該社社長阿部是他在擔任《讀賣新聞》國際部部長時我就認識了,因此很快談妥,一九九九年中時成立「時報旅遊」,而跟讀賣成立合資的「中時讀賣旅行社」,我協調了整個過程,讓我對於台日媒體經營有新的認識;最重要的是我因此認識許多日本旅遊專家,也實地考察與體驗了旅遊。

余紀忠先生過世前半年的二○○一年秋天,曾到伊豆長岡由三菱財閥創始者岩崎彌太郎長男久彌的別墅改建的三養莊,休養到二○○二年初春;這裡有京都庭師小川治兵衛打造規模宏大的日本庭園,以及雅致灑脫的數寄屋和風建築,讓陪同住在此地的我對日本傳統建物等徹底開眼;余先生坐輪椅來,離日時挺拔地接受《讀賣新聞》高層送別!讓我首次體會到日本美食、溫泉及優雅的環境有高度保養能力!

明治神宮每年有一千多對新人在此舉行傳統婚禮。(攝影/杜志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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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風行日

【本期封面】封面設計/秋雨生
眾所周知,日本的宗教與文化受到唐朝及宋朝的諸多影響;殊不知,一般人以為「皇帝昏庸宦官亂政、錦衣衛橫行」的明朝,其豐富的庶民文化對日本的浸潤更是不遑多讓。庶民生活多姿多采的晚明,百姓所熟悉的煎茶、書法與飲食、建築等事物,隨著明朝的動盪及覆亡,跟著這些國破遺民來到了日本,使明朝風華於日本再起、華麗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