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照顧服務員 外籍看護之外的前線支援

在地安老,除了不少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外籍看護之外,其實還有長照的「居家照顧服務員」這個選項。

工作十多年的居家照顧服務員王愛,幾乎每天都到因病失明的陳阿公家,整理家務、陪他外出或就醫。(攝影/安培淂)
工作十多年的居家照顧服務員王愛,幾乎每天都到因病失明的陳阿公家,整理家務、陪他外出或就醫。(攝影/安培淂)

林縣褒忠鄉,八十七歲的陳阿公一天最期待的行程就是散步,從他拄著拐杖、幾乎是彈跳起身的動作,不難發現他的雀躍。儘管陳阿公因糖尿病失明而無法行動自如,他幾乎每天都會在居家照顧服務員王愛的陪伴之下,沿附近產業道路散步,遇到熟人常常就這麼聊了起來,不知不覺過了十多年。

一般人對於家屬自費聘雇的外籍看護並不陌生,對於政府長照服務給付的本國籍居家照顧服務員(以下簡稱「居服員」)則多半充滿問號:政府提供的居家服務好用嗎?還是外籍看護比較可以「一勞永逸」?

但如果有一天,台灣再也請不到外籍看護,又該怎麼辦?

如果台灣沒了外籍看護

台灣自一九九二年起開放引進外籍看護(包括逾九成的家庭看護,以及養護機構看護),三十年來從長照服務的補充人力變為主力。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前,家庭看護年增五千至一萬人;疫情以來,由於邊境管制措施,家庭看護銳減了20%,從二○一九年底的二十四萬人,降到二○二二年底的二十萬人。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鄰近同樣有長照需求的日韓,近年紛紛以優渥薪資搶人,更加深國內引進外籍看護的難度。

二十七歲的張洧顥是健身教練、也是居服員,一開始會試著用撒嬌方式與長輩建立關係,再帶入專業。看著林阿公從臥床到恢復行走,他感到很有成就感。

政府長照提供的「居家服務」,來自俗稱「長照四包錢」(四種給付項目)之中的「照顧及專業服務」這包錢,由受過專業訓練的居服員到個案住家,協助備餐、進食、如廁、洗澡、整理環境、陪同外出或就醫等生活照顧。

只要是六十五歲以上失能或獨居或衰弱老人、五十五歲以上失能原住民、五十歲以上失智者、不分年齡的身心障礙者,居住家中、而且未聘雇外籍看護,都可申請居家服務。

至於民眾是否需部分負擔,以「照顧及專業服務」這包錢來說,依失能等級不同,每月政府的給付額度約一萬至三萬多元,一般戶民眾自付16%(中低收入戶5%、低收入戶0%),等於每月約花費一千六百至五千八百元即能使用居家服務。

例如五十二歲、患有腦性麻痺的周先生,多年來日常起居皆由八十一歲母親照料,但母親年事已高、難以負荷所有照顧,於是申請了長照居家服務。

申請過程有三道關卡:首先,衛生局的照顧管理專員判定周先生為失能第八級、一般戶,每月政府可給付三萬六千一百八十元,周家最多負擔五千七百八十八元;接著,照顧管理專員派案給長照A單位個案管理師,依周家需求擬定一週三次「基本日常照顧」、「協助沐浴及洗頭」、「肢體關節活動」的照顧計畫,三個服務項目及次數核算下來,周家每月約自費一千五百元;最後,個案管理師媒合了新北市私立旺福居家長照機構提供居家服務。

居服員張益唯協助身障個案沐浴及洗頭。

每當居服員張益唯幫忙癱軟的周先生洗完澡,無法言語溝通的周先生總會亢奮大叫。「能這樣讓他的生活舒服一點,我覺得很有成就感!」已有十年居服經驗的張益唯,正以特殊技巧牽拉著周先生四肢、避免關節攣縮。事實上,張益唯自家也曾獲得居服員的幫助。

「我媽媽中風時,居服員給了很大的支持!」他由衷地說。當年母親突然中風、孩子剛出生,一老一少的雙重照顧讓夫妻倆身心俱疲,所幸有居服員分擔才紓解了他們的壓力。因為有過照顧與受助的經驗,先是太太成為居服員,張益唯隨後也加入行列。

居家服務不好用?

「人力不足」一直是長照發展的關鍵問題,政府因此以大量培訓、提升待遇等政策多管齊下,照顧服務員(含居家、社區、機構)如今增至九萬多人,其中居服員為四萬八千人(二○二二年四月),依舊趕不上高齡人口成長。

目前照顧服務員須受訓九十小時以上取得資格、每年還有二十小時繼續教育課程,雖然門檻不高,卻不等於「沒專業」;但直到今日,仍有民眾將居服員視為幫傭、清潔工,認為他們既然拿政府的錢就該什麼都做,要求「順便」大掃除、刷馬桶、清狗屎的大有人在。

「居服員的角色是協助減輕照顧者的照顧負擔,而非完全替代照顧者。」旺福居家長照機構主任劉柏廷強調。

過去長照一.○採「服務時數制」,依失能程度給予不同時數,但未明訂服務內容,居服員常被凹做其他無關雜務。後來長照二.○改採「服務項目制」,居服員僅能執行照顧計畫核定的項目,避免資源浪費,也獲得合理報酬,並試圖扭轉被當作台傭的負面形象。

居服員張益唯協助身障個案以肢體關節活動避免攣縮。

不過,若以申請民眾的立場來看,不免會出現「居家服務不好用」的疑慮。曾任台灣居家服務策略聯盟理事長的長泰老學堂健康照顧體系執行長林金立直言:「如果把居服員當成外籍看護,自然會覺得『不好用』。」

因為外籍看護可全天候待命、甚至能做許多看護以外的工作(雇主違法指派),居服員卻只能在特定時段、協助特定項目。「居家服務提供的是『最必要的服務』,而不是『完全滿足的服務』。」林金立釐清。

「長輩真的都需要二十四小時照顧嗎?」林金立這麼問。他認為,傳統對於「照顧」的想像,是有人在旁服侍、幫忙做好所有事,否則會被說不孝;後來許多家庭即聘雇外籍看護替代自己二十四小時服侍長輩,殊不知這樣的服侍反而造成提早失能。

「真正的照顧不應停留在『服侍』,更應是『自立支援』。」林金立指出。「自立支援」是他從日本引進、在台推動的概念,指的是順從長輩意願、支持他們維持過去的生活模式,而非以照顧者的意願來決定長輩怎麼生活。

他就常看到不少坐著輪椅、被推出門的長輩,其實應該還沒完全失能,卻因為被推習慣,久了就真的退化;台灣「生病就多休息」的觀念,也讓臥床既合理、又滿足照顧量能,卻剝奪了長輩復能的機會,只能一輩子躺下去。

居服員林秋萍每週三天到獨居的吳阿公家中為他備餐、打掃及陪伴。配合吳阿公愛泡茶的習性,她多炒一樣高麗菜,而未煮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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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曾任《經典》雜誌撰述
本名Alberto Buzzola,《經典》雜誌攝影召集人。 作品【海峽系列】獲2011年金鼎獎最佳攝影獎。〈難行仍行:邁向理想環境的交通規劃〉獲2012年吳舜文獎最佳專題攝影獎。
本文出自

鴛鴦

【本期封面】攝影/張燕伶
印象中鴛鴦來自北方,即使冰天雪地也成雙成對,但根據學者的野生調查證實台灣有留鳥,可能來自冰間期;雪霸國家公園解說員張燕伶也以十年青春揭開更多真相:鴛鴦成雙成對是一時而非終生!卿卿我我多半在繁殖季,母鴛鴦獨自育雛、公鴛鴦換羽變臉都躲在林間不見客。更了解鴛鴦的習性,就知道何時何地可與牠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