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癌症醫院的「醫師」轉為「病人」

希望這段分享可以使病人與醫師了解跨越醫病鴻溝是多麼困難。癌症比起其他疾病有更多的未知數,尤其是「要定期追蹤」的叮嚀,更使得「醫病籓籬」另一邊的人亟需更多的關愛。

月底,在每六個月的腹部超音波檢查,赫然發現肝臟有異常,接著馬上做電腦斷層、核磁共振,證實肝右葉長了一個腫瘤。我與也有醫師背景的內人一起聆聽肝腫瘤外科同事說明他的看法及建議,他以電腦程式綜合這些影像所描繪出來的彩色立體圖像,對這顆落於肝臟右葉深處二.一公分小腫瘤做了非常詳盡的說明。

他說,要完全切除這深藏的腫瘤,可能需要犧牲不少正常的肝臟,而我的肝功能種種數據顯示我可以承受「甚至整個右葉都拿掉」的大開刀;好處是我們可以從切除的組織確定病理診斷,但我可能需要住院至少一星期,之後還需在家靜養兩星期。

他也提出可以考慮非開刀治療,由放射科血管專家醫師執行「肝動脈栓塞化學療法(TACE)」,將水溶性抗癌化療藥物與油性物質(Lipiodol)混合,加上「微粒球」注射到主要提供腫瘤養分的肝動脈分支,以阻斷腫瘤的生機。這種治療對身體的傷害遠比開刀小,做完後如無意外,隔天就可以出院,但問題是我們就無法像開刀取出腫瘤一樣做出確切的病理診斷。

我猛然發覺當自己變成病人時,只想聽自己想聽的話,對於醫師所提的「其他」好像都沒有聽進去。回家後,我與內人平心靜氣地再三討論。家母在診斷B 型肝炎多年後,一九八三發現肝癌,當時台大醫院一位放射科年輕主治醫師赴日學習這種栓塞治療法剛學成歸國,記得家母是台灣早期接受這種治療的幸運者之一,她前後在台大醫院經過幾次TACE,享有非常理想的生活品質,直到一九九二年肝癌復發,發生多處轉移而過世。

我也請教一位國內肝炎權威,早我兩屆的學長,幾年來在他鍥而不捨地努力下,成功治癒了我的B型肝炎,終於放心停止抗病毒藥,肝功能持續保持正常,並且B肝抗原也轉為陰性。事實上,這多年來每六個月超音波檢查也是遵照他的再三叮嚀,萬一發生肝腫瘤,才能早期發現。當我告訴他,我「終於」被發現了肝腫瘤,並告訴他之後的各種檢查結果。他說,「我第一次知道影像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有這個幫助做出的決定,由頂尖專家執行,-定成功順利。」

許多從來沒有想過的往事在這幾天陸續浮上心頭。猛然想起一九九七年我還在美國大學醫院服務時,被發現兩側聲帶有明顯的運動障礙,經過耳鼻喉科教授仔細檢查才發現這是「先天性聲帶麻痺」,這也解釋了我從小呼吸聲音比較明顯,常被問及是否有氣喘,而且從小就無法參加劇烈運動。

我非常感謝這位耳鼻喉科同事發現了我五十幾年「宿疾」的原因。他很親切地告訴我,我的身體老早就習慣這與生俱來的毛病,說話與一般運動也都沒有問題,但他一再叮嚀,將來如果我需要做全身麻醉的檢查或開刀時,一定要記得向麻醉科、外科醫師告知自己的先天性聲帶異常,因為像我這種病人在術後拔管時,有時會有氣道不暢而發生缺氧的嚴重後果。這再三叮嚀的「忠言」促使我馬上與外科、耳鼻喉科、麻醉科同事進一步請教,種種因素使我傾向不考慮開刀的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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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和信治癌中心醫院醫學教育講座教授
和信治癌中心醫院醫學教育講座教授
本文出自

必麒麟

【本期封面】封面設計/秋雨生
十九世紀英國探險家必麒麟,透過探險向西方世界揭露了當時台灣神祕的原住民文化。一八六三年,打狗(高雄)正式對外通商,精通各通商口岸語言的必麒麟在此初試啼聲,之後語言能力的優勢又將他帶向更南端的恆春半島。圖中手持獵槍、身著蘇格蘭裙的青年必麒麟,應該還不知道自己未來將與東方遙遠的福爾摩沙島產生深厚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