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的榮華與患難 富拉尼族

牧民天性的富拉尼人,以非洲荒漠為家,以牛為神聖象徵,這群世界最大游牧社群,血緣祖籍不可考,近幾年因暴力衝突而使放牧生活險阻重重。

黃昏前,少年波布趕牛回城裡。(攝影/Pascal Maitre/Panos Pictures)
黃昏前,少年波布趕牛回城裡。(攝影/Pascal Maitre/Panos Pictures)

布把一根樹枝丟進火堆裡。火焰的熾熱與牛群的環繞,保護這位十四歲的牧羊人免受夜晚驟降的寒風砭骨。當這二十幾戶居住在貝南共和國(Benin)的富拉尼(Fulani)家庭決定要留在貝南中部的奧查(Otcha)時,小牧羊人波布還沒出生呢!奧查的草木青青,簡直是放牧的應許之地,能在這塊非洲西部小國覓得如此美地,這群富拉尼人甘心在此安居樂業。飯前祈禱後,男人吃著高粱粥,女人忙著準備隔日要在市場上販售的奶酪,這一忙就得費上一整天時間。這樣的生活節奏與分工,是他們典型的生活日常——男人外出,專心放牧,女人則負責與牛奶相關的「事業」。他們的知識與經驗,代代相傳,以最古老的方式製作黃油、發酵團、軟化膚質的香膏與治療用的軟膏。

「沒有牛群的富拉尼人,猶如沒有王冠的王子。」西非內陸國馬利(Mali)作家與哲學家阿瑪多.巴(Amadou Hampate Ba)在他的回憶錄中如此寫道。牛,是富拉尼人的產業,這群人終其一生遊走於薩赫勒(Sahel)區——從非洲以西的大西洋一路往東部的衣索比亞高原——飽受從世界最熱的沙哈拉荒漠中吹來的「哈瑪丹」(harmatan)季候風的考驗,在夾帶沙塵的乾燥熱風中不斷顛沛流離,只為替他們的牲畜尋找理想牧場。

在聖戰分子威脅下倉皇逃離家園的一群富拉尼人,財物與牲畜都被搶走;如此居無定所已近三個月,仍等不到任何援助。

富拉尼的傳統思維與生活

富拉尼人的祖先已無從追溯,或許已消失於歷史迷霧中而不可考。有人說他們源自高盧人,也有傳說直指他們是猶太人或敘利亞人的後裔;但今天最廣受採納的普遍認知,是民族學家亨利.洛特(Henri Lhote)的理論——富拉尼人源自尼羅河上游河谷,他們的祖先跨越北方,繞過撒哈拉沙漠,在塞內加爾定居;經歷一場種族大離散後,遠赴中非的查德,並在一次次的遷徙行旅之中,人種與血統因通婚而混雜模糊。

今天的富拉尼總人口大約三千五百萬,分布在大西洋的西部沿岸橫跨至東邊紅海的薩赫勒區域等十五個國家。他們身體力行一種「既無疆界,也無祖國」的漂泊人生。因此,他們的語言變化成數十種不同版本,各異其趣。有些富拉尼人在幾內亞(Guinea)定居了幾個世紀之久,但其他譬如在布巴(Bouba)與周遭社區的富拉尼人則以半定居身分在當地生活。事實上,今天有大約三分之一的富拉尼人仍忠於自己的牧民天性,成為全世界最大的游牧社群。

心中有阿拉,孩子們隨處隨地都可誦讀可蘭經。

富拉尼和牛之間的關聯,密不可分,無論就傳統習俗與神話而言,牛是他們心中的神聖象徵。以富拉尼的身分認同和道德指標來看,「埔拉庫」(pulaaku)的概念「活得像個富拉尼人」是群體生活的核心原則。或許這樣的概念有些籠統,但追究其具體意涵,不外乎強調一些人格特質,如耐心、尊重、克制冷靜、沉著、進退有據、建立與牛隻的強烈情感連結。

人類學家阿爾法.科納雷(Dougoukolo Alpha Ba Konare)對富拉尼世界瞭若指掌,他一語道盡「埔拉庫」之於富拉尼人的意義:「那是超越不同語言、習俗與國家之外,一種對身分認同的意識」。科納雷同時也是非政府組織「奇薩瞭望台」(Kisal Observatory)的創辦人,他進一步解釋:「這樣的思維其實就是富拉尼人的生存方式,也是他們期許自己一生都要遵守的行為準則。」

對十四歲的波布來說,基於他對「埔拉庫」觀念的尊重,自從一年前進入成年階段後,他便力行與女性保持至少一公尺距離的條規。每天清晨祈禱後,波布把有錢人富拉尼雇主的牲畜,帶到十五公里以外的地方放牧。在種姓階級層層分明的富拉尼社會裡,擁有牲畜的主人位階最高;無論商人、工匠與公務員都比波布的社會階級高,在他們眼中,波布的身分屬於「塵土之子」。

牧民以天地為家,男人放牧,女人在家勞作。

有些富拉尼人開始與當地知識分子、宗教人物或政商菁英往來,令人想起十八、十九世紀那段富拉尼帝國的輝煌史。他們的祖先曾以刀劍取代放牧的牛棍,透過聖戰來建立帝國,國土領域從幾內亞的富塔賈隆(Fouta Djallon)高地,到西非內陸國馬利的馬西納省(Macina),以及奈及利亞(Nigeria)的索科托哈里發國(Sokoto Caliphate)——前者是十七世紀以來的伊斯蘭宗教中心,後者則從一八○四年起的一百年中,建立了遜尼派為主的伊斯蘭國家,權傾一時,曾經是西非最強大的原住民國。在這酋長王國的全盛時期,曾有數百萬名非穆斯林奴隸透過體力勞動來獲得皈依的條件,就像波布的出生,極有可能就是前奴隸的後裔,時過境遷,過去的外族奴隸已逐漸與主人的種族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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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

【本期封面】攝影/安藤誠
彷彿凝視著鏡頭的北海道赤狐,是北海道的代表動物之一,從下巴到腹部長著白色體毛,耳朵內側及腳踝為黑色體毛。鏡頭後的攝影師安藤誠,長居北海道東部的鶴居村,是「亞洲最佳自然攝影」大獎常勝軍,也是北海道政府認證的專業戶外嚮導,帶領旅人深入觀察生態樣貌,並且學習守護這些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