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德的掙扎 貧窮線下的人道救援

在邊境城市阿德雷,婦孺們等待著聯合國難民署核發難民身分證與配給卡。蘇丹戰事連年不休,鄰國查德雖然伸出援手,其實國內的貧窮窘境早已自顧不暇。

在邊境城市阿德雷,婦孺們等待著聯合國難民署核發難民身分證與配給卡。(攝影/Nicolò Filippo Rosso)
在邊境城市阿德雷,婦孺們等待著聯合國難民署核發難民身分證與配給卡。(攝影/Nicolò Filippo Rosso)

丹內戰引發難民潮,超過千萬名絕望無奈的蘇丹人顛沛流離、離鄉背井,只求得一安身立命之所。自二○二三年四月開始,已有將近兩百萬難民越過邊界在異鄉尋求庇護,鄰國查德(Chad)則伸出援手,接納超過八十萬名蘇丹難民。

事實上,早在二○○三年至二○○四年間,就有為數不少的蘇丹人因不堪惡名昭彰的金戈威德民兵(Janjaweed)而陸續逃離蘇丹直奔查德。蘇丹內戰,被聯合國稱之為「全球最嚴峻的人道危機」,蔓延至今二十餘年,尚未平息。

阿德雷難民營裡的生活,一如往常,從未停歇。捉襟見肘的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不得不削減對難民的援助,讓阿德雷營區的難民生活漸形孤立無助。

內戰的起源

蘇丹內戰再度升溫,距離蘇丹僅四百公尺的查德城市阿德雷(Adré),從繁華熙攘的都市搖身一變,成為一座臨時難民營,收容了二十萬名流離失所的蘇丹難民。除了阿德雷,邊界的其他庇護所,也陸續不斷湧入新難民。惡劣的天氣悶熱難耐,刮起的漫天風沙令人窒息。在貧瘠大地上搭建的難民居所,只能就地取材以枯枝落葉充當建材,甚至婦女們頭上的圍巾也派上用場,權宜拿來擋風遮雨。糧食、飲水以及柴薪的短缺困擾著窘迫的難民,惡劣的衛生環境更威脅著他們的健康,傳染病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爆開來。與此同時,蘇丹境內達佛(Darfur)則籠罩著種族大滅絕的陰影,命運多舛的蘇丹人正接受著命運的煎熬試煉。

惡劣的天氣悶熱難耐,又刮起漫天風沙,婦女紛紛蒙上披肩掩面而行。

達佛衝突源自於土地爭端。當地牧民和農民居住耕牧的面積相當於一個西班牙大小。非洲原住民過農耕生活,而阿拉伯游牧民族則是逐水草而居。一直以來,蘇丹的非洲人口占多數,然而經過幾個世紀的通婚,就膚色、語言與信仰來看,兩族實已無顯著分野。一九八○年代末期,阿拉伯人尋找耕地時,與非洲原住民暴發衝突,自此紛爭不斷。達佛衝突發生在二○○三年的四月,但在此之前,達佛便已有多起衝突。

非洲反抗軍抗議政府棄他們於不顧,並指控阿拉伯民兵不斷襲擊。自稱為蘇丹解放軍(Sudan Liberation Army,SLA)的非洲反抗軍,搬遷到北達佛省首府法希爾(Al-Fashir)後,殲滅了七十五名阿拉伯民兵並摧毀了數架停靠在首都機場上的軍機。時任蘇丹總理奧瑪律.巴希爾(Omar al-Bashir)領導的政府,鼓勵阿拉伯民兵組織向反叛軍進行反擊,並提供金援。關於種族屠殺,有一說法指稱查德政府佯裝不知默許武器經由境內走私到鄰國蘇丹城市達佛,成為馬薩利特(Masalit)人、札加瓦(Zaghawa)人以及富爾(Fur)人遭到種族大滅絕的元凶。「很明顯地,這是一場種族大屠殺,奧瑪律.巴希爾領導的政府與民兵組織都該負起責任。」美國與海牙國際刑事法院同聲譴責當時的蘇丹政府與民兵組織。

武裝反抗的兩面刃

二○一九年,蘇丹全國掀起了一股追求民主、反專制貪腐熱潮。不久,在位三十年的奧瑪律.巴希爾政權終於遭蘇丹武裝部隊(Sudanese Armed Forces,SAF)推翻。在這場政變中,與蘇丹武裝部隊抗衡的快速支援部隊(Rapid Support Forces,RSF),是由奧瑪律.巴希爾整合了內戰中不同的準軍事民兵組建的新部隊,包括了金戈威德民兵。近十多年來,快速支援部隊以傭兵的型態,參與了多起蘇丹內戰與盟國區域性的武裝衝突,其中也包括了葉門內戰。

二○一九年蘇丹政變過後,政府由兩位將軍共同執政,分別是蘇丹武裝部隊阿卜杜勒.法塔赫.布爾漢(Abdel Fattah al-Burhan)將軍和快速支援部隊領導人穆罕默德.哈姆丹.達加洛(Mohamed Hamdan Dagalo)中將。然而,兩名軍事將領卻因意見不合,反目成仇,反而帶領蘇丹走向絕望,跌落至更為黑暗的痛苦深淵。

二○二三年四月,雙方激戰於首都喀土穆(Khartoum),蘇丹再度掀起內戰。二十世紀上半葉,蘇丹還是由英國與埃及共管;一九五六年埃及和英國簽署了一項條約,將主權交還給蘇丹後,蘇丹總共經歷了三次內戰,分別為第一次的內戰,從一九五五年(當時還是英埃蘇丹)至一九七二年,第二次從一九八三年到二○○五年,以及二○二三年四月延續至今的這場戰事。

力抗萬難,但求存命

曾是人聲鼎沸、活力十足的查德城市阿德雷市集,如今成為見證二十萬蘇丹難民展現韌性、但求存命的場域。

婦女們從阿德雷難民營區裡的水井,打水回家。

難民營內資源匱乏,簡陋的屋外興建粗糙的水廠提供人們取水。滿臉倦容、了無生氣的婦女帶著孩子,排隊等待領取配給水。彌足珍貴的雨水是難民們的生命之泉,卻也是難民們的擔憂——粗劣搭建的屋棚會被雨水沖壞的這層憂慮,讓他們在下雨的夜裡無法安眠。與此同時,聯合國的學者專家們也持續關注水廠內的水質,他們擔心包括像是霍亂等傳染病會在此大爆發。事實上,根據蘇丹衛生部的資料,截至八月分止,當地已有五千件霍亂病例與一百九十例死亡報告。

懷著緊張與期待的心情,人們迎來物資配給的時刻。手握著因緊捏而呈現皺摺的配給卡,全家人聚在一起等待著補給車的到來。忐忑不安的表情溢於言表,歡喜?失望?端賴卡車卸貨的那一刻方得揭曉。

面對查德邊境如潮水般湧入的難民潮,捉襟見肘的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World Food Programme)被迫做出決定,削減對一百二十萬蘇丹難民的援助,在六月與七月,配給的糧食量由原本的每人每月十六.九五公斤,削減為十四.一公斤。

從卡車上卸下日用補給品,應對潮湧般的蘇丹難民潮。

男人負責從世界糧食計劃署的專屬卡車上卸下一袋袋高粱、棕櫚油、鹽和肥皂磚,並將其平均分成二十五人份為一堆置於路旁。女人們則根據各戶人數小心翼翼地分配給排隊民眾。

一旁傳出的笑聲打破了凝結在空氣中的鬱悶。好動天真的小朋友繞著不遠處的廢墟開心追鬧,稍長的青少年則在沙地上踢著自製的克難足球,足球的材質來自廢棄的塑膠與破布。孩子們的嬉戲聲,總能為呈現低氣壓的難民營注入一股清新氣息,喚醒了身陷沙漠與泥沼的大人,眼前的孩子就是他們的綠洲與希望。因為這些新苗,生活再苦,都有了值得奮鬥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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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經高原

【本期封面】攝影/王志宏
海拔四千三百公尺的那索尼村新建的達吶阿尼寺,是青藏高原中部重要的藏傳佛教寺廟,在面積約台灣六倍大的青海玉樹藏族自治州,寺廟(貢巴)傳統上扮演著教育、政治、醫療與文化等功能,也被當地人視為聖地般的存在。位處高寒且地廣人稀的青藏高原,人民生活貧困,缺醫少藥,健康堪虞。中華藏友會的醫援藏區項目持續進行中,改善了牧民原有的困境,也是作者三十年來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