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阿富汗 土耳其難民悲歌

塔利班重奪政權後,大批阿富汗人冒險逃離家園。躲藏土耳其山谷裡的難民,明知前有巡警、後有饑寒交迫甚至客死異鄉之危難險阻,仍擋不住尋求安身的決心。

躲藏土耳其山谷裡的阿富汗難民。(攝影/Alessio Paduano)
躲藏土耳其山谷裡的阿富汗難民。(攝影/Alessio Paduano)

○二一年八月十五日,塔利班從阿富汗政府手中重新奪回了政權。兩天後,一架載滿乘客的美國波音C-17環球霸王軍機出現在世界各大新聞媒體,鏡頭裡,眾多阿富汗百姓爭相追逐著這架即將從喀布爾哈米德.卡爾札伊機場啟航,準備飛往卡達的軍機。這架飛機除了載有駐守阿富汗的外國官兵使節外,還搭載了六百四十位當地居民,遠遠超過了原來該有乘載量的五倍。震撼世人的畫面是,為了搶搭離境班機,大批阿富汗居民除了奔向停機坪上的飛機外,機翼上竟也站有民眾。為了逃離塔利班執政的惡夢,一心追求自由的阿富汗民眾,在站上起落架那一刻的片霎欣喜,終不敵命運與地心引力,希望與生命瞬間墜落於地。

據「華盛頓郵報」報導,這架美國波音C-17環球霸王軍機在起飛後不久,即向塔台回報緊急降落的要求,原因在於起落架無法收起。在臨時停降於附近陸地進行檢查時,機組人員在輪艙處發現了一具屍體。

多年以來,阿富汗人即飽受顛沛流離之苦。去年八月中旬以後,在塔利班執政下,數千名阿富汗人倍感壓迫,並被迫遠離家園。許多人選擇以陸路方式,經由伊朗逃往全世界難民數居冠的土耳其。荊棘滿途、艱難險阻的逃難之旅,讓多數人最終只能求助於網路人口販子。在一個人頭索價約美金一千元的交易下,阿富汗人經由人口販子協助,由土耳其東部小城「凡鎮」入境該國。

回不去的家和茫然不知的未來,是逃難最沉重的包袱。走得動的年輕阿富汗人,以一人一千美元代價,由人口販子帶離邊境,一路顛沛,取道伊朗,前往土耳其。
塔利班執政後,許多阿富汗人人選擇以陸路方式,經由伊朗逃往全世界難民數居冠的土耳其。

血淚交織的逃亡之旅

對於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人口販子的阿富汗人來說,從出發到目的地土耳其,一路旅程盡是陷阱重重、血淚交織,特別對女性而言,尤是不易。二十二歲的阿富汗女孩薇達的經歷足以說明。薇達熱淚盈眶地訴說著整個歷程,說到激動處,更是哽咽不能自己。「在到達伊朗和土耳其的邊界前,同行的有三個男孩、我妹妹以及我。抵達邊境後,我們五人被交付予人口販子,他們將我們帶到了『安全屋』。男孩們被帶到一個馬廄,我妹妹和我則被帶到一個單獨的房間。不久,三個陌生男子進來房間企圖強暴我。儘管我全力反抗,終究抵擋不了三個大男人的侵犯。他們威脅我,如果我再抵抗或發出求救聲,我將無法活著離開這裡。」

薇達的故事令人心碎。椎心泣血的往事,讓淚溼衣襟的她,在一字一句的敘述中,又跌入了悲淒與羞辱的過往。「他們警告我,如果我不配合,他們也將強暴我妹妹。我懇求他們放過我那年幼的妹妹。接著他們便硬扯我的頭髮,並開始揍我,甚至打斷了我的牙齒。之後便開始強暴我。當時的我,生不如死。」帶著年幼的妹妹,遠離家園的薇達,萬萬想不到會有如此遭遇。種種原因下,許多阿富汗女性像薇達一樣,選擇遠離故土。在塔利班重掌政權前,阿富汗女性在社會地位與職業發展上獲得了重大進展。然而塔利班重掌政權後,在伊斯蘭法的框架下,一切又似乎開始倒退到二十多年前的封閉社會,女性的社經地位與接受教育的機會再次遭遇考驗。

來自阿富汗的四十五歲母親烏茲拉,與她八歲的兒子穆森,在土耳其凡鎮的家中安頓下來。與許多逃難途中不幸死亡的故事相比,能安抵異鄉當難民,已是萬幸。

塔利班政權禁止阿富汗婦女出現在大眾傳媒以及電視劇演出,前方未知的無形桎梏迫使像薇達這樣的女性離鄉背井,選擇在異地重生。如今的薇達和她的妹妹住在凡鎮外郊的一個小房子裡,在這裡,所求不多的薇達只希望能過著簡單平安、自給自足的生活。當年為了踏上土耳其這片土地所遭逢的不幸,薇達希冀能隨著歲月的流逝,從腦海裡沖刷殆盡。畢竟,對許多有幸逃離塔利班政權的阿富汗人來說,這一條尋求自由之路,是一條血淚斑斑、不堪回首的來時路。

在凡鎮外圍的一個大型山谷間,我遇見了一群難民。也許誤以為我是打家劫舍的搶匪、或是準備驅趕他們出境的警察,這些年輕的臉龐個個面露驚恐。我試著安撫他們並作自我介紹後,整個緊張氣氛方才緩和。這十五位難民食無定所、餐風露宿地待在山谷區已將近二十五天,只為了找尋前往凡鎮或伊斯坦堡的路。「一路上我們相互扶持、患難與共。」年僅十八歲卻已飽嘗風霜的少年尤漢這麼說著,團結在一起,平時能有個照應,在遇到當地巡警盤查時,更能彼此穩定心緒。事實上,幾天前,尤漢才為了躲避巡警的追趕,摔倒在地,額頭跟雙手都掛了彩。

尤漢和他的難民朋友們共用一台手機作為對外聯絡之用。由於抵達此地時已是冬天,寒冷的天氣加上缺糧、缺水等民生問題,讓這些草行露宿的阿富汗人生活更加艱困。在這群年輕人裡,有三名男孩曾在阿富汗擔任軍職,其中,身著黑衣總是一臉嚴肅,看起來比實際年齡三十三歲更老成的圖若雷,描述了他的「遠離阿富汗之心路歷程」:「我來自楠格哈爾省的西爾札德,來此之前我是一名阿富汗現役軍人。一天,我駐守的營隊遭遇塔利班攻擊,雙方交戰中,我軍殲滅了四十五名塔利班軍人,然而運氣不好的我還是遭俘虜了。還好三天後,我從俘虜營逃脫成功,回到了喀布爾。之後我決定透過人口販子逃離阿富汗,經由凡鎮前往土耳其。我有個夢想,我要去法國展開我的新生活。為了這個夢想,我絕對不能讓邊防巡警遣返。不只是我,還包括我這一群兄弟都不能被抓走。」義氣滿懷的圖若雷語氣堅定地說著。

除了四歲的扎拉,其餘年齡介於二十二至十九歲的阿富汗家人即使已在土耳其平安住下,卻仍對非法居留的難民身分提心吊膽,深居簡出,想方設法求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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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普丁的少年兵

【本期封面】攝影/Aude Osnowycz
一名俄羅斯女孩站在少年軍運動的宣傳旗幟前。自幼接受軍事訓練的少年兵,將普丁視為偉大的精神領袖,也被賦予復興俄羅斯的重責大任,少年兵們是普丁的強大後盾,除了被灌注愛國心,也深化其對西方世界的排斥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