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途「疆」恨 土耳其與哈薩克的維吾爾人

老家位於阿拉木圖的維吾爾著名作曲家阿布拉津·馬沙耶夫,其音樂作品為全球各地的維吾爾人所熟知。除了作曲,馬沙耶夫遵循東突厥斯坦古老傳統手藝製作的樂器,也是名聞遐邇於哈薩克。

受歐亞大陸數世紀的影響下,維吾爾族展現多變的文化樣貌。(攝影/Patrick Wack/Inland)
受歐亞大陸數世紀的影響下,維吾爾族展現多變的文化樣貌。(攝影/Patrick Wack/Inland)

貫穿中亞、西亞、歐洲,聯結地中海諸國陸上通道的古代絲綢路上,存在著一個突厥語古民族:維吾爾族。這個信奉伊斯蘭教的民族,受到歐亞大陸數世紀以來文化的洗禮,長期影響下,呈現了層次多變、采風智薈的文化樣貌。

一九九一年蘇聯解體,包含哈薩克(Kazakhstan)、烏茲別克(Uzbekistan)、土庫曼(Turkmenistan)、吉爾吉斯斯坦(Kyrgyzstan)以及塔吉克(Tajikistan),稱之為五斯坦(the five Stans)的西突厥斯坦也陸續獨立。而許多海外維吾爾人稱為「weten」的東突厥斯坦,亦即中國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至今則尚未獨立。

據統計,全球維吾爾族人口約一千兩百萬到一千五百萬名,其中多數分布在中國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內。新疆的維吾爾族在一七五九年就受到清朝的統御,這個區域也被稱為東突厥斯坦,然而就文化或歷史淵源上而論,新疆更像是中亞而非中國的一部分。

近年來中國針對新疆維吾爾人進行大規模迫害,意圖抹煞與消滅他們的文化和身分認同。眼見維吾爾族的文化與語言逐漸消失,中國境外的維吾爾人矢志肩負起維護傳統的使命。雖然總人數不到五十萬名(約僅占全球維吾爾人口的5%),但在過去十年來,他們發揮的作用日漸顯著,能見度提高,成效卓著且有目共睹。

二○一○年代新疆獨立抗爭事件後,維吾爾人主要遷移至土耳其及哈薩克;其中,至土耳其的維吾爾人以南疆者居多,而哈薩克的維吾爾人則主要來自北疆。

在土耳其找尋安身立命之所

哈薩克、土耳其和新疆三地區的維吾爾人,由於地理環境、歷史背景的不同,是以在語言、文化和食物上存在著異中有同、同中有異之處。然而毫無二致的是,三地的維吾爾人都意識到傳統文化遺產的重要性,並感受到這些珍寶正面臨威脅而岌岌可危。大部分至土耳其的維吾爾人以來自南疆者居多,而哈薩克的維吾爾人則主要來自北疆。

土耳其伊斯坦堡三十九個區之一的澤伊廷布爾努(Zeytinburnu),位於博斯普魯斯海峽(Bosporus)沿岸,是全世界最繁忙的貨運港口之一,同時也是維吾爾人主要聚集的區域。

位於伊斯坦堡的巴拉望青少年賦能中心,藉由各式戶外、室內活動,幫助維吾爾年輕僑民以沉浸式學習法,進行各種傳統文化研習。

一九四九年中國共產黨開始治理新疆,伊薩.阿爾普特金(Isa Alptekin)便與其他的維吾爾人逃離家園,顛沛流離地來到澤伊廷布爾努,並於此地建立了維吾爾社區,展開新生活。直至今日,阿爾普特金一直以僑民的身分致力推廣與發揚維吾爾族傳統文化。

昔日的澤伊廷布爾努以皮革工業著稱,住在這裡的皮革工人除了哈薩克人,還包括其他中亞人,而這可能就是阿爾普特金選擇在此定居的原因。如今在一條以阿爾普特金命名的街道與周邊地區,林立著維吾爾雜貨店、理髮店和餐館。引人注目的是,其中各有一家咖啡館、孤兒院和販賣維吾爾族特色的絲綢連衣裙服裝店,三處皆掛有象徵新疆獨立運動的藍色東突厥斯坦國旗,三處皆以努祖古姆(Nuzugum)為其商號與院名。在維吾爾族的都市傳說裡,努祖古姆是一位傳奇人物。被迫嫁給中國人的努祖古姆,抵死不從卻又毫無選擇的情況下,於新婚之夜英勇地殺死了那位中國新郎,從此被奉為維吾爾女英雄。

位於哈薩克阿拉木圖的一間家庭理髮院。在哈薩克,當地僅俄語和哈薩克語這兩種官方語言,而年輕一輩的哈薩克人還是偏愛前者。

幾個最大型、最活躍與激進的維吾爾族僑民組織,都選擇在土耳其運作。這些組織受到政府當局的贊助,也受到監管。當土耳其與中國進行投資與借貸相關的討論階段時,這些維吾爾族僑民組織就會被當作是「談判籌碼」,有時,組織活動甚至獲准在當地的中國領事館外進行。

原本位於澤伊廷布爾努有兩家維吾爾書店,可惜一家已經關閉,另一家則是氣若游絲、舉步維艱地經營著。在土耳其的新世代維吾爾人已不再使用傳統維吾爾語的阿拉伯字母書寫系統,轉而改用調整過後的拉丁字母書寫系統,以便適應土耳其語的發音和語法結構。與此同時,大多數維吾爾語的書籍已遭中國禁止並焚燒,留下來的書也存在著嚴重的版權問題。

阿卜杜拉在土耳其伊斯坦堡經營的書店,除了販售新疆維吾爾族書籍,還設有一個只借不賣的圖書館專區。

書店老闆阿卜杜拉(Abdulla)將經營的書店由澤伊廷布爾努搬遷到租金較便宜的塞法科伊(Sefaköy)。書店內販售有再版的新疆維吾爾族書籍、新出版品、兒童讀物,還設有一個只借不賣的圖書館專區,以保存珍貴稀有的維吾爾族圖書。

二○一○年代上半葉,數萬名維吾爾人蜂擁至塞法科伊,使得這個城市頓時形成了另一個大型的維吾爾族社區。這些難民主要來自二○○九年烏魯木齊示威事件及二○一○年代新疆獨立抗爭事件後,為躲避中國鎮壓而離鄉背井的維吾爾人。

馬哈茂德.穆罕默德是名維吾爾宗教學者,同時也具有伊斯蘭教領袖(統稱伊瑪目)身分。

找回文化的根

中國對新疆維吾爾族的壓迫,從一九四九年阿爾普特金那一代開始,歷經一九八○年代、一九九○年代直至二○一○年代上半葉的大規模維吾爾人海外大逃亡潮。由於語言與文化使然,土耳其一直是維吾爾族人選擇逃離新疆衝突的落腳點,除了考量適應性外,土耳其政府採取的歡迎姿態,甚至援助這些苦難的維吾爾人進行逃亡,友善的態度,讓定居於此的維吾爾人很快地便融入當地生活。

宗教自由的箝制與文化傳統的破壞,逼使維吾爾人逃離新疆。因為他們害怕再這樣下去,固有的語言、文化與宗教將因此消失殆盡,於是選擇躲避到海外。如今,來到土耳其的維吾爾族父母產生了另一隱憂:語言。土耳其語和維吾爾語皆屬突厥語系,拜此之賜,他們的下一代在土耳其學校的學習可說是如魚得水;然而有利必有弊,孩子們在語言與文化的學習上,也因前述原因而重土耳其語、輕維吾爾語。

二○一○年代的維吾爾族難民潮中,有一大部分人已遷移到距離伊斯坦堡兩小時車程的塞林帕夏(Selimpaşa)。在這裡他們購地蓋屋,並興建了一所學校與孤兒院,孩童們在此得到良好教育,除了學習維吾爾語外,更接受了土耳其語以及數學等課程。

這所位於塞林帕夏的維吾爾學校是由維吾爾人和阿拉伯商人資助,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維吾爾學校。

深受學生愛戴,人稱庫賽尼老師的赫比布拉.庫賽尼(Hebibulla Kuseni),是這所郊區學校與孤兒院的校長。學校與孤兒院是由「維吾爾啟蒙與科學基金會」(Uyghur Enlightenment and Science Foundation)所創辦與經營,而基金會的創辦人之一就是這位庫賽尼老師。學校所教授的維吾爾歷史與伊斯蘭教,與中國學校所教的內容大相逕庭,這裡學習到的維吾爾族文化是高尚可敬;為獨立而奮鬥的行為是重要且可貴;而對伊斯蘭教的虔誠信仰則是人類可貴的自由。

庫賽尼老師本身教授宗教與維吾爾族歷史。身為校長的他,經常邀請音樂家來學校表演,藉以培養孩子們的音樂素養。此外,為了撫慰亂世孤兒們受創的心靈,他也會找來兒童心理學家,定期為院內孩童們進行心理諮商與輔導;這些失怙失恃孩童們的父母,有許多人正遭受囚禁或已死於中國監獄,部分則是在參與維吾爾獨立戰鬥中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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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喜 產之危

【本期封面】攝影/Noriko Haya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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