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平均工資可讓家人過著不愁溫飽的基本生活,而在杜拜工作領的薪俸,則可讓在印度的家人過上優渥的生活。」在杜拜的印度移工多爾福德說道。
讓家人過上富足的生活,是數以百萬印度人普遍的夢想。距離印度僅數小時航程,境內約有三百八十九萬印度裔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正是實現這個夢想的理想國度。由七個大公國,包括阿布達比、杜拜等組成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以下簡稱阿聯),總人口中,超過35%是由印度人組成,會有這樣的高比例,可以追溯到早期印度移民潮與後來印巴分治後所造成的結果。
杜拜和阿布達比的發展歷程中,印度人與巴基斯坦人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其文化牢牢地扎根於阿聯,且持續在境內發揮影響力。今天,在境內的印度社區和巴基斯坦社區現狀為何?是已全然融入當地社會,成為不可分割的一分子?抑或在該國經濟發展中,僅扮演勞力提供的角色?
宛如身在印度
此起彼落的汽車喇叭聲與耀眼刺目的摩托車燈,聲光熱鬧地交織於狹窄街道中,此刻,外送員正以火速之姿將食物送抵目的地。從「航標電子公司Light House Electronics」到「法蘭絨糕餅鋪Friendship Ties Bakery」,一家又一家的商店林立於街頭,商販們互不甘示弱地大聲招攬著經過的人群。
一群印度和巴基斯坦人坐在以喀拉拉邦小鎮「塔拉舍里Talashery」命名的自助餐廳前,熱絡地聊著天。空氣中瀰漫著烤肉和香料的濃厚氣味。空蕩蕩的廢棄停車場裡,幾個男人在午後的陽光下打板球。乍看下,一度以為是身處於印度街道,很快地,一名身穿雪白長袍、腳上拖著露趾涼鞋的酋長匆匆地由眼前通過,將人們帶回了現實;定睛一看,以阿拉伯字元書寫的「皇家孟買水療中心」招牌再度告訴人們,這裡是阿拉伯世界。
在印度超市裡,阿聯的國旗在冷氣機出風口下輕輕地飄揚著。這裡是布爾杜拜,也是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居住的沙漠大都市中,人口最稠密的社區之一。
該市九百六十萬居民中,幾乎有一半來自印度和巴基斯坦。對這兩國人民來說,能踏上這塊總面積八萬三千六百平方公里的阿聯土地,就如同當年人們追求的美國夢一樣,是邁向自由和成功的保證。雖然他們大都集中在七個酋長國之一的杜拜。
杜拜追夢者
來自印度的多爾福德和阿迪赫蒂,是典型的杜拜夢追尋者。「在印度工作,我們可以不愁溫飽;但在杜拜工作,卻可以讓我們在孟買的家人過上好日子。」多爾福德輕啜了一口土耳其咖啡說道。他油亮的光頭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白襯衫上則印著來自新澤西州籃球隊的名字。而坐在多爾福德旁邊的是留著髭鬍、身材魁梧,讓人想起印度版綠巨人浩克的阿迪赫蒂。
根據二○二二年的統計數據,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海外資金匯入國,全年匯入金額近八百九十億美元,其中一半以上來自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沙漠型氣候的杜拜,在三月裡暖陽明媚。幾天前才剛抵達杜拜的多爾福德和阿迪赫蒂,兩個大男人擠身共住在公寓裡的一間小房,這間小公寓原本只夠容納三人居住,如今卻被隔間成供二十名大男人住的鴿子樓。儘管當地政府有明文禁令,但許多房東仍無所不用其極、將房屋隔間成狹小擁擠的空間進行出租,以獲取最大利潤。「房價高、住房品質低,是我們這些外籍勞工面臨的困境。」阿迪赫蒂不禁埋怨道。
早在一九九四年,阿迪赫蒂就已在杜拜工作。「當時我在一家全國擁有四十家分店的麵包店工作,從基層的店員做起,一路爬升到銷售經理。好景不常,二○二○年因為母親中風,我不得不辭職返回印度照顧她。在杜拜,外籍雇員如果離職,簽證將無效外,同時會被要求離境。」
在阿迪赫蒂悉心照顧下,母親恢復了健康,而他也用僅有的積蓄在孟買開了一家可容納六十名來客的餐廳。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二○二○年新冠疫情帶來的衝擊,阿迪赫蒂就此失去了一切。「束手無策的我只能絕望地向上帝祈禱。」憶及當時的情景,阿迪赫蒂不勝唏噓的說道。
如今再度回到杜拜的阿迪赫蒂,和同樣身為人父的多爾福德,兩人正努力謀職中。「就業市場上充斥著無數詐欺的工作機會。常見的狀況是:詐欺者用極具吸引力的工作誘騙求職者上鉤,原本談妥條件準備簽立工作契約前,他們卻又提出額外不合理的要求,脅迫求職者同意。這些詭計,經驗豐富的我們一眼就識破;但許多花了昂貴費用取得簽證來到此地的求職小白,卻常常掉入這樣的陷阱。」多爾福德無奈地說著。
儘管杜拜林立著龐大的印度社區,然而時有耳聞的求職陷阱,再加上思鄉情緒縈繞,使得這些移工們的生活實屬不易。「雖然我們每天都透過視訊與家人聯繫,但總是報喜不報憂,以免家人操心。」多爾福德說道。「好面子的我們希望維持成功男人的形象,讓家人在親朋好友面前抬得起頭來。」 阿迪赫蒂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