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國的鹿石 尋找第一個大草原帝國

舊型俄國製廂型車已經沿著唯一的道路行駛了五百公里。

這條路分隔開烏蘭巴托與蒙古國中部的後杭愛省，此時忽然駛離柏油馬路，轉入一條泥土路，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綠色大地。時間只剩一小時，我們得克服最後三十公里的艱辛路程，穿越Khoid Tamir河沖刷出來的廣大谷地，前往考古學基地營。

散落在草原上的祕密

法國人類學家杰羅姆.馬凱(Jérôme Magail)任職於摩納哥史前人類學博物館(Museum of Prehistoric Anthropology of Monaco)，他透過車窗指著丘地上的一座小石墩。

「別被外表蒙蔽，」他提醒，「這些石頭蓋住一座墓。在河谷的邊緣共有五百六十座！」這些墓埋在看起來幾乎並無二致的大草原青草下，如果不留意便會錯過。

此後，這片綿延不絕的綠色植物地毯的每座小石墩，看起來都很可疑，你會突然明白車子正穿越的是一個方圓數十公里的露天巨大墓地。

以馬凱為首，這個以考古學家、人類學家、人種學家共同組成的團隊，花費將近二十年時間，以不變的熱忱研究該地區。

現年四十九歲、頭戴軟呢帽的馬凱，留著蓬亂的棕色鬍子，是一位和藹可親、生性謙遜和熱情的人。他主持摩納哥與蒙古國的聯合任務，每年集結來自法國、摩納哥和蒙古國的科學家，在Tsatsyn Ereg墓葬區進行挖掘工作。

他的發現帶領他跟隨著約於西元前一千年的青銅時代、占據該地區的先民腳步，挖掘他們在大草原上四散的神祕遺跡：高四公尺的巨型石碑，雕刻著躍向天空的鹿，十分引人注目。

這些「鹿石」為什麼會豎立於此地？為什麼挖掘出數不清的墳墓？它們又透露出什麼關於千年前棲居此地的民族的信仰？

馬凱在二○○二年首度踏上蒙古土地，開始研究匈奴，這個中國典籍所記載，出現於西元前第三世紀的第一個大草原帝國。「匈奴是蒙古部族的聯盟。他們是經驗豐富的游牧民族，其帝國的成立時值西元前二二一年中國第一個帝國的創建。兩個帝國隔著萬里長城對峙。」他解釋。

當時這個游牧民族聯盟的規模大於中國的第一個帝國，其領土從西伯利亞南部，越過戈壁沙漠，延伸至鄂爾多斯高原。「那曾經是非常強大的帝國：我們知道他們給中國人帶來許多麻煩，中國人費盡千辛萬苦才擊退他們。」這位人類學家描述。

匈奴人留下大型的墓葬區，例如Gol Mod遺址，馬凱曾在那裡開啟了他的第一次挖掘工作。然而，讓他一直興趣不減的是豎立於墓地周遭的巨型石碑。

他回想：「打從一開始，這些石頭便透露著新奇。如果你研讀史料，會以為第一個大草原帝國是某種自動發生的組織。但在此之前必定有端倪！我們必須追溯這個文明的起源。」

馬凱假設，這些紀念碑會不會是更古老的文明曾經存在的證據？他十分確信地說：「在現今的蒙古國各處，都曾發現數以百計相同的石頭。這意味著應該有一個強大、未知的文明，可能催生出第一個大草原帝國，或至少構成它的一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