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娜坐在樹蔭下的涼亭,悠閒啜飲一口沙棘茶。春色滿園的夜晚,百香果的獨有香氣瀰漫開來。環顧四周,哈薩克(Kazakhstan)的經貿大城阿拉木圖(Almaty)皚皚白雪的山峰,高冷壯觀,但那山雨欲來的態勢,彷彿一場暴風雪已蓄勢待發。對賽娜來說,這真是個漫長的一天,她幾乎耗盡了一天時間,待在自家的實驗室裡埋頭研究她的主要工作——駱駝奶。這種在中亞國家普遍的傳統發酵駱駝奶,被稱為「舒巴特」(Shubat),是當地的國民飲品。賽娜雖然年紀輕輕,但這位哈薩克生物學家師承國際駱駝界最權威的法國籍獸醫師柏納法耶(Bernard Faye),之後再返鄉深入她的駱駝研究。
哈薩克的能量與財力泉源
從口耳相傳到科學驗證,駱駝奶具備多種營養與療效。雖然科學的研究仍處於實驗初階,但哈薩克急欲搭上這波全球駝奶熱潮,重新奠定駱駝王國的領先地位,同時復甦駱駝養殖的經濟力;一心期待把哈薩克獨立以來持續衰退的駱駝農畜拉拔起來,重振旗鼓。
眾所皆知,哈薩克是歷史上「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想像昔時繁華盛況,從中國出發的雙峰駝商隊,與來自中東的單峰駝旅人熙來攘往,駱駝負駄織布與陶瓷,無論買賣或休憩,這段歷史成就了一件有趣的成果——世上第一批雙峰駱與單峰駝的混血駱駝,於焉誕生——土庫曼駱駝(Turkomans)。
當年雜交混血的新一代駱駝,如今已占哈薩克牲畜中的多數品種。牠們的外型獨特,與生俱來緊密相連的兩個駝峰,在駝背上自成一個小高峰,其中一個駝峰亦可向另一側傾斜。
第一代混血駱駝為了在炎熱環境下生存,並確保幼駝有足夠的水分,生存本能激發牠們豐沛的產奶量,甚至可與一般單峰駝等量齊觀;送走炎夏迎來寒冬時,這群新生代混血駱駝又得像雙峰駝般,很爭氣地積累足夠的脂肪來抵擋蒙古的嚴寒低溫。
駝奶的營養價值向來吸引中國人的追捧,加上新冠疫情後,強化免疫力的熱潮瞬間「奶漲」船高,天然的駱駝奶似乎成了健康的保證,也成了哈薩克牧民的能量泉源!中國的駝奶生產集中於新疆與內蒙古,但供不應求,於是,中國人紛紛轉向鄰國哈薩克,炙手可熱的駝奶前景,一片看好。
眼光獨到的商人希迪克(Sydyk),見機不可失而進軍駝奶生產。在距離阿拉木圖逾兩小時車程的阿克蘇鎮(Akshi),養了五千頭駱駝的希迪克,蓋了一座全新工廠,每一天從散居草原上的二十多個農場收取四千公升左右的駱駝鮮奶,加工成奶粉,再將其中80%的駝奶粉出口至中東等國。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風吹草低見駱駝;面對眼前自己一手打造的駱駝產業,希迪克對自家駱駝所吃的天然食物頗為滿意,他稱那是來自這片草地上的灌木叢植物,其中包括一種細小綠色的帶刺植物,或被稱為駱駝刺的豆類植物,或類似艾蒿的多年生草本植物。
「如果駱駝主要的食物是這幾種植物的話,那牠們所生產的駝奶脂肪含量是一般牛奶的兩倍。」無論天然草原或優質駝奶,都讓希迪克引以為豪。對他來說,這些先天優勢,無疑比「只有沙丘」的阿聯酋中東駝奶略勝一籌。
然而,希迪克沒說出口的是,哈薩克的一些草原土壤裡仍留下蘇聯時代的遺毒:一種用於殺蟲的有毒化學品(DDT)或銫含量異常高的汙染源物質。這位駱駝大亨避重就輕地指著流汗的駱駝說,有時候,駱駝的汗水會汙染駝奶,使駝奶多了一種難以除滅的氣味。草原的遼闊固然好,但駱駝仍在農場附近把釀酒廠的殘渣當額外的保健食物;除此以外,要確保駝奶的質量穩定,還有賴現代化的設施。希迪克已開始大興土木,建設全自動擠奶場,準備取代現階段的手工擠奶,這將成為哈薩克國內其他酪農的前鋒隊。
在哈薩克,駱駝奶無疑是明星產業,前景看好。為了堅守陣地,顧好哈薩克駝奶的歷史領先地位,哈薩克政府也卯足了力,投入科學研究,全力提升駱駝品種的篩選與配對的研發。傳統上,駱駝品種配對依據的是物理特徵,譬如乳房大小或乳腺的量測。不過,哈薩克的遺傳專家很快便破解了駱駝的所有遺傳基因,並準確掌握了哪些基因與駝奶產量有直接的關係,這對未來駝奶的質量與配對的精確,都具有指標性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