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特拉群島 守護中東的演化天堂

「歡迎來到人間天堂！」當飛機即將降落在位於霍迪博(Hodibo)附近的小型機場上時，當地導遊阿里(Ali)這麼說。這裡是索科特拉島(Socotra)，位於非洲之角(Horn of Africa，即索馬利亞半島)和阿拉伯半島(Arabian peninsula)之間的小型群島中的主要島嶼，被譽為「獨一無二的有生命博物館」。

索科特拉島因有著極為豐富的生物多樣性，常被稱作「中東的加拉巴哥群島」(The Galapagos of the Middle East)，它也是世界上最偏僻的地方之一。幾百萬年前，這座島與盤古大陸分離、漂移而開，如今戍守於自古即為重要貿易路線的亞丁灣(Gulf of Aden)門戶之上。

儘管僅三千六百二十五平方公里，乘四驅車駛上幾個小時便可穿越全境，卻呈現出萬千地貌。在我們即將飛抵這座島時，有著鋸齒狀花崗岩山峰、海拔一千五百公尺的哈吉爾(Hajhir)山脈，宛如聳立的島嶼背脊，陡然映入眼簾。群山之下是一片石灰岩高原，其上覆蓋了樹形特異的森林。繼續望下去，可以看到海岸沖積平原上點綴著沙丘和美麗的沙灘。而驚人的是，在這樣的地方竟還可見河川流經整座島嶼。

群島由四座島嶼組成，除了索科特拉島，另有阿卜杜勒庫里島(Abd el Kuri)、撒姆哈島(Samha)及達姆薩島(Damsa)，島上孕育了許多特有種動植物，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都找不到。作為全球保存最完善的生態系之一，二○○八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基於群島「擁有獨特的物種與棲地，也是目前尚存少數展示了當地人與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間取得微妙平衡的地區」，將其大部分區域劃為世界遺址。

島上截至目前發現的八百四十八種植物中，有多達三百一十六種，即37%的比率為特有種，在全世界所有島嶼中僅次於加拉巴哥群島、新喀里多尼亞島(New Caledonia)和夏威夷島。這裡的植物之所以有如此高的特有性，歸功於島嶼多樣的地形、氣候條件，以及與大陸長時間的分隔。

屹立古今的植物活化石

許多開花植物和蕨類都是昔日遺留下來的古代植物，這些物種早在很久以前便消失於非洲及阿拉伯大陸上。它們的外形展現了對各種嚴苛生存條件的適應結果，包括乾燥、高溫、強勁季風，當中有些種類甚至看起來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樹木的樣貌尤其有趣，即使對我們這些非植物學者而言亦然。

索科特拉島最有名的植物便是索科特拉龍血樹(Dracaena cinnabari)，該樹因其紅色樹脂而得名，當地人數百年來都利用此樹脂作為傳統藥物或化妝品。龍血樹獨特的傘狀樹頂是適應當地氣候的另一明證，此構造有助於在高原起霧時收集空氣中的水分。龍血樹森林則是幾百萬年前的大片古老森林殘餘的一部分，在這座島上以連續寬廣植帶的形式蔓延開展。今天，這種植物只在索科特拉島上才可見到，生長在海拔四百公尺以上的高地。

島上另有一重要經濟樹種乳香樹(Boswellia)，整個群島共有至少八種不同的乳香樹，其樹脂在過去可說是最重要的出口貨物之一。原生的蘆薈也具有類似的地位，且至今都還為當地人所用。

有天早上我們乘車遊覽時，阿里突然把車停下，說想帶我們去看一棵有著瓶身外形的巨樹，而且這棵樹長在岩石之上。「你們知道它的親戚是什麼植物嗎？小黃瓜！」這棵樹名叫索科特拉黃瓜樹(Dendrosicyos socotrana)，為眾多種類的瓶幹樹(bottle tree)之一，其瓶身樹幹乃演化來在乾季時貯存水分之用。另一種外形相似的樹稱作沙漠玫瑰(Adenium obesum)，春天綻放粉紅色花朵之際看起來特別美。

如果時間與體力充沛，且不懼炎熱，步行踏查索科特拉島會是認識這座島最佳的方式。除了那些彷彿來自異域的植物，能夠親眼見識島上的動物也相當幸運。當乾涸的河床在降雨後形成水塘，便有機會看見淡水蟹、蜥蜴和陸生蝸牛，而且大部分都是當地特有種。此外還有多種蜘蛛、蠍子和蜂類等。

散步時也可能與各種鳥類不期而遇。數千隻鳥從壯觀的迪爾峽谷(Dirhur canyon)飛梭而下，直落至七百公尺深的谷底；還有一些鳥兒會在海岸邊的陡峭崖壁上築巢。這裡總共有兩百五十種鳥類，其中十種是島上特有種，以鳥種密度來說，這座島勝過非洲或中東任何一個地區。最常看見的是有著俊俏外型的埃及禿鷲(Neophron percnopterus)，這種鳥在全球已達瀕危等級，但牠們在索科特拉島上繁衍興盛，總愛在人們用完午餐後將殘渣清除乾淨，當地人因而暱稱牠們為「城鎮清道夫」。

群島坐落的位置，就在全球三大生物地理區域──舊熱帶界(Afrotropical realm)、東亞界(Oriental realm)、古北界(Palearctic realm)──交界處，匯聚了來自各個海域的洋流，包括阿拉伯海、紅海、印度洋，以及更為廣袤的印度洋—太平洋海域。季節性洋流帶來富含浮游生物及養分的海水，水溫跨度極大，其獨特的棲地型態成為孕育生物群落的極佳場所。在索科特拉島周圍水域可以見到各式各樣的海洋生物，造礁珊瑚就有兩百五十三種，魚類七百三十種，蟹類、龍蝦和蝦子等甲殼類則有三百種。

一天清早，我們在索科特拉島第二大城加蘭西亞(Qalansiyah)外的海灘目睹了全世界體型最大的魚：鯨鯊，當地人稱之為「海洋蘇丹」(Sultan of the Sea)。一條幼小的鯨鯊從我們的木船底部優游而過，我們的船夫是當地村莊的漁民，他說：「這條魚是這個海灣的居民，我們時常在清晨捕魚時見到牠。」除了鯨鯊，常住該海灣的還有一大群海豚，牠們會到淺水區捕捉魚吃，也時常在寧靜的晨間嬉戲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