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學習不上網 印尼偏鄉教師的另類教學工具

那一天，學校廣場空無一人，靜得出奇。籃球場與腳踏車停放處也渺無人跡。雨過天晴，幾隻小鳥在路邊積水的低窪處奔跳飛躍；校區角落一片青苔覆蓋，顯然「閒置荒蕪」已久。周遭的洗水槽被塑膠層層包覆，彷彿沒用過；旁邊有個裝滿黃色肥皂液的瓶子。

寂靜中，忽聞遠處有聲音從教室裡傳來。一聽之下，那是老師問候學生的聲音。「各位同學早安！大家好嗎？你們今天都好嗎？我現在要來點名囉，聽到自己的名字請喊『到』！」

衝擊全球的受教權

往教室內探頭一望，發現這位老師獨自坐在教室角落，前方桌椅上沒有任何學生。教室後方擺放了好多書，都被透明膠膜封好，看起來塵封多時。老師身邊的白板上乾乾淨淨，唯一的字跡是二○二○年的日期標示。依上方日期推斷，這塊白板已將近一年沒用了。那天早晨，新的一天，新的單元，但這位老師卻只能自言自語，他眼前沒有熱情回應他的學生。「一切從新冠疫情開始，為了防疫，只好關閉學校。所有學生都得待在家裡，居家學習。」擔任印尼中爪哇梭羅(Solo)市莫約小學的六年級導師希吉解釋「學校無學生」的緣由。

這波來勢洶洶的疫情，衝擊生活各個層面。為了與新冠病毒長期作戰，多國政府三申五令，嚴格執行防疫條規，嚴陣以待；面對攸關生死的威脅，人人都得接受新的生活模式，包括孩子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於去年三月四日首次發文表明，新冠疫情中斷全球約兩億九千五百萬學生的就學機會，影響層面前所未見。「雖然為了健康與其他潛在危機而暫時關閉學校並非首例，但如此全球性大規模的教育衝擊，確實令人措手不及，而且情勢嚴峻。如果教育斷層再延長下去，恐怕將影響就學權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秘書長阿祖萊(Audrey Azoulay)在官網中如此寫道。

根據印尼教育與文化部的紀錄，自去年三月疫情爆發至今，已有將近七千萬學生因學校關閉而影響學習。為免疫情擴散，爪哇島好幾位首長陸續宣布關閉學校，孩子們的學校課程與課外活動也一律暫停，改以遠距教學來取代原有的教學模式。印尼首都雅加達(Jakarta)省長阿尼斯(Anies Baswedan)劍及履及，去年三月中旬便已率全國之先例，在記者會上公告，決定關閉區域內的學校，並改以線上遠距教學來確保孩子們停課不停學，但各校與國家級考試將因此而展延。除了首都，梭羅市也跟進，從幼稚園到高中，不分公私立學校都一律採取「在家學習」。不久，梭羅市便被劃定為紅色重災區。印尼文化與教育部長納迪姆(Nadiem Makarim)對關閉中小學與大學的決策，深表贊同與支持；部長隨後在首都的一場會議中表示：「疫情對各區衝擊不一而同，我們全力支持各學校所採取的關閉政策與遠距教學計畫。」

自去年三月十六日各校陸續關閉以來，遠距教學計畫開始實施，但在執行過程中仍有不少亟待克服的阻礙，其中最大的問題不外乎有限的設備與資源，譬如筆電、智慧型手機、無線網絡的不足。原來設定實施遠距教學課程為兩週，但隨著病毒感染與確診人數不斷增加，演變成以兩週為延長的單位，情況持續至今。原以為短期內孩子們便可紛紛返校，但屈指一算，學校已關閉了將近一年。莫約小學的希吉老師說：「我們對遠距教學系統不熟悉，但還是得遵守政府的規定。從疫情爆發而關閉學校以來，我這幾個月都使用手機來上網教學，但其實我一直面對一些系統上的問題，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

希吉老師面對的最大挑戰是，班上的孩子們並非人人都有筆電與智慧型手機。開始遠距教學時，希吉在網上課程中「遺失」了一名學生。這位孩子在網路課程中「消失」了一個月。二十七歲的年輕教師希吉指出：「班上大概只有70%的家長擁有智慧型手機。他們得和孩子們共享手機。而我所遺失的那位孩子，就是因為家裡沒有筆電、沒有手機，所以根本無從上課；加上他跟著家人居無定所，我連家訪都很難。」有些孩子為了要等父母下班後才能借用手機來上網，功課都得等到晚上才能完成。為了解決設備不足問題，梭羅市當地政府為經濟較匱乏的家庭，提供專為遠距上課使用的智慧型手機。雖然捐贈手機的名單不斷增多，但仍捉襟見肘，仍有許多學生無設備可用。希吉說，「每一班只分配到兩支手機，顯然還是很不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