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了你的蓋頭來 頭巾下伊朗女性真面貌

伊朗女性忍受諸般壓制,連摘下頭巾的權利也得上街抗議,犧牲性命卻也未必可得。

一身沉重黑罩袍的女性,穿越首都德黑蘭的伊斯蘭革命大街。(攝影/Nuria López Torres)
一身沉重黑罩袍的女性,穿越首都德黑蘭的伊斯蘭革命大街。(攝影/Nuria López Torres)

車司機把車內音樂聲量調高,把五顏六色的小燈點亮,中規中矩的公車轉瞬間「升級」為臨時行動舞廳。為免引起警方注意,幾位年輕人拉起了公車窗簾,確保做足隱密功夫後,再盡情投入充當「舞池」的狹窄車道,兩旁的乘客椅雖然礙手礙腳,卻阻擋不了熱情的靈魂隨著音樂節奏翩然搖擺。伊朗沒有舞廳夜店,也沒有男女自由共舞與互動的公共場所。男女共享的聚會空間,一律必須經過位高權重的宗族長輩的安排或監督下才可進行。

渴望自由的女孩逃到郊區喘口氣,摘下頭巾,解放長髮。依照伊朗對女性的道德規範,如此「放蕩玩髮」已屬離經叛道行徑。

伊朗首都德黑蘭(Tehran),四面八方湧來的低氣壓讓莎拉和她的朋友感覺備受壓抑,於是,她們從德黑蘭逃到執法相對鬆散的伊斯法罕(Isfahan)省,遠離道德警察,喘口氣,更何況這裡的山景荒漠與大自然也給她們比較自由自在的輕鬆感。莎拉的一位女性朋友大剌剌地從沙丘上翻滾而下,刻意把頭髮埋在沙堆裡,另一位同行夥伴錄下這段披頭散髮的行為,直說一旦再度連上網路,就要把這個「放蕩不羈」的影片上傳到社群媒體上。一個滾落沙丘、頭埋沙堆的嬉鬧行徑,在世界其他區域不過就是「好玩」的一件事,沒什麼特別意思,但在伊朗,這可是離經叛道的舉止,違反女性循規蹈矩的規範,若要刻意負面解讀,甚至可罪加一等到政治行為——顯然這名女性動機不良,藉「解放頭髮」而向全世界宣告她反叛的意圖。

既然沒有男女活動的合法空間,年輕人把握任何相處機會,巴士也可當舞廳。

愈黑愈虔敬,愈壓迫愈反彈

伊朗政權確實已把女性必須戴上「完全遮蔽頭髮的頭巾」升級為道德規範與國家權力等議題,一種順從與抑制的象徵。二○二二年九月二十二日,二十二歲的伊朗庫德族女性瑪莎.阿米尼(Masha Amini)因為「頭巾戴法與衣著不符伊斯蘭服裝儀容標準」而被道德警察帶走,最終在羈押過程中死在執法的道德警察手中。

瑪莎「死因成謎」的死亡事件像病毒般散播開來,在伊朗各地引發前所未有的示威與抗議聲浪。這位年輕女性的死亡,壓垮最後一根容忍的稻草,衝破伊朗社會大部分人忍氣吞聲的底線——他們已生活在專制的黑暗政權中長達四十三年。掀起頭巾的鬥爭,其實是挑明了和伊朗政權直球對決,直接挑戰權力核心。

當地的革命街是大學重鎮,許多女性流連書局,求知若渴。

發生於一九七九年的伊斯蘭革命,已成了一場實驗性的革命模式,以當時主導的什葉派伊斯蘭教為主,這群宗教領導人試圖透過革命來「整肅」這個至今已八千萬人口的社會,以領導人所主張的審美觀點、行為準則與意識形態的標準為圭臬。而這群意見領袖則以穆斯林男性為主。

握有決定權的宗教領袖,針對伊朗法律進行一連串修法,尤其在離婚、繼承、謀殺與許多主導生活的面向上,務必確保男女「不」享有同等權利。

「以我的情況來說,要得到丈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其實不難,只是,離婚後就沒有任何法律約束力可以強迫他履行承諾過的事,無法可治他,就是這裡的法。」六十二歲的德赫拉妮說出其中無奈。

才能與自由是兩回事,母親有責教導女兒遵從宗教虔敬與行為。

在這裡,女人何止是「男人的另一半」,簡直是注定要活在男性霸權的轄制下。雖然女性可以在婚姻議題上明確表態個人權益,但如果男人不認同或拒絕,幾乎不可能強迫他配合遵守。「我相信當初走上街頭為革命奮戰的人,他們一開始的動機絕對不像後來的發展趨勢那樣,淪為強制女性戴上頭巾或強迫女性必須依照某種特殊規範行事。這樣的後果很出乎我們意料,真的很訝異。」德赫拉妮解釋,當發生為了推翻君主政權的巴勒維國王(Shah Ali Reza-Pahlevi)的大型革命時,她才十九歲,也義無反顧投入搖旗吶喊的示威行列中,抗議目標很明確——減少社會的不平等現象,要求伊朗在國際社會上獲得更大的獨立與自主性,尤其應該降低對美國的依靠——但完全不是為了壓迫與貶損女性的平等權利。

女性在公園玩排球,在伊朗不是常見的生活畫面。

距離那場革命超過四十年了,法律不變,社會型態倒是發生不少改變。今天的伊朗是個處於轉型過程中的國家,打破了數十年前被認可的「黑色伊斯蘭共和國」的概念,在這些約定成俗的概念下,當時的婦女不僅被要求戴上頭巾面紗,還要穿上或黑或藍等深色長袍,包得愈緊則愈虔敬。

但當大夥兒迎來伊斯蘭共和國的成立,新一代的女性已大膽衝破規範與限制,她們大方化妝、指甲彩繪、穿上時髦衣裳、在街頭玩音樂、自在騎乘單車或機車——但近幾年來,當女性把頭巾往後戴而露出額頭,或只遮蔽部分頭髮時,這些看似無傷大雅的行為,卻被有關當局視為女性爭取更大自由的「傷風敗俗」與女權主義者的鬥爭。劍拔弩張的壓制與反彈愈來愈普遍,不僅發生在一些較富裕的德黑蘭區域,也在其他各個領域延燒開來。

女畫家在手工藝市集一邊作畫一邊賣畫,在一個男性霸權主導下的社會氛圍,難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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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鵝鑾鼻考古

【本期封面】繪圖/Yumiki Hong
四千多年前一群史前人登上南岬,黑潮、礁林帶來無虞衣食,他們除了食用也使用貝類,在這裡成就東亞島鏈最大規模與最古老的貝加工場,除了做貝錛等工具外,也製作精美的手環貝鉤項鍊飾品。從鵝鑾鼻遺址出土的數量推測當時已有貿易,並將產地、消費地分開。從古物中拼圖,史前人的生活面貌愈見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