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島嶼馬爾他 小國限制與創造

迷人的聖喬治灣與球場上馳騁奔放的年輕人,相映成馬爾他的性格縮影:浪漫熱情又彈性務實,不僅轉化限制為創意;為求生存,孤注一擲也在所不惜。

迷人的聖喬治灣與球場上的年輕人,相映成馬爾他的性格縮影:浪漫熱情又彈性務實。(攝影/Alessandro Gandolfi/Parallelozero)
迷人的聖喬治灣與球場上的年輕人,相映成馬爾他的性格縮影:浪漫熱情又彈性務實。(攝影/Alessandro Gandolfi/Parallelozero)

爾他騎士團」(Order of the Knights of Malta)的成員尼古拉斯.皮羅侯爵(Marquis Nicholas De Piro),準備開啟他位於馬爾他(Malta)首都瓦萊塔(Valletta)一間建築華美的古宅大門。這間典雅的房子,曾是歷史中有名的宮殿,兩層樓的建築,滿滿盡是皮羅侯爵的傳家之寶、畫作、雕塑品與書籍。皮羅侯爵的四個孩子已成年離家,他與妻子仍定居於此。白天,房子對外開放,由身經百戰的資深導覽來服務從世界各地慕名前來的遊客。

我太幸運了,我的導覽不是別人,正是皮羅侯爵本人,但他直率的開場白卻令我不得不提升戒備:「你最好謹言慎行啊,」皮羅侯爵一邊讓我們參觀家族樹,一邊耳提面命。「小島上,來來去去都是血緣的親戚,關係緊密。在背後說別人閒話,代價很大,還是不要輕易冒險。」皮羅侯爵帶我們參觀臥室、起居室與圖書館,書桌上擺放著的情書,可以追溯至一七三○年前。牆上掛起一幅大照片,那是眾人熟悉的英國哈利王子之妻薩塞克斯公爵夫人梅根(Meghan Markle)王妃。原來,梅根的奶奶出生自馬爾他,那照片正是王妃最近「返鄉」到這座大宅院參觀時留下的影像。轉身到另一間寬敞明亮的室內,放眼望去都是早期「聖約翰馬爾他騎士團」的畫像。皮羅侯爵特別說明:「到目前為止,騎士團員總計大約一百位左右,幾乎都來自馬爾他,只不過,並非每一位團員都像我們擁有這些貴族血統。純正的貴族團員至今寥寥無幾。」

遊客可坐上載客馬車,巡訪歷史城區,體驗舊時華麗時光。

「騎」上自我探尋之途

我們跟著侯爵移步到餐廳。時值八月盛夏午後,侯爵喝一口鮮榨果汁,目不轉睛看著他親自從英國畫家手中買回來的畫作,繼續說道:「馬爾他認同歐洲,一直以來,我們都自認為歐洲的一份子。我們曾被腓尼基人(Phoenicians)統治過,他們是馬爾他最初的殖民者,阿拉伯也曾占領過我們,但相較之下,對我們影響最深遠的,還是從北方來的國家,包括羅馬、西班牙、拿破崙時代的法國與英國;尤其英國,不僅留下了他們的語言,也把一些英國文化保留下來。這些過客來了,又走了,但事實上,始終沒有任何人真正征服過我們。坦白說,就連我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們到底是誰?」

近幾年來,馬爾他在國際金融上被諷為歐洲洗錢天堂,尤其三年前揭發醜聞的女記者伽麗佳(Daphne Caruana Galizia)在一場預謀殺人的汽車爆炸中喪命後,那些在其他國家常耳聞的貪汙、非法獻金與房地炒作等暗黑史,甚囂塵上。雖然如此,撇開野心勃勃的投機客與各有盤算的政客,馬爾他人口大多由活躍的都市中產階級所組成,其中包括像皮羅侯爵的貴族、藝術家,還有會計師與企業家也不在少數,這些人對政府又愛又恨,既批判也期待;說到目標,歐盟是他們毋庸置疑的典範,他們希望馬爾他的貪汙問題少一些,炒樓炒地問題收斂一些,讓百姓在金融活動上能免於後顧之憂。

迷人的馬爾他,仍不敵新冠狀病毒之衝擊,不僅觀光產業下滑,許多與宗教結合的遊行也被迫取消,首都瓦萊塔一座雕像直接被載走。

聽著皮羅侯爵侃侃而談,我忍不住好奇,這群人,當真是一五三○年從歐洲古老大陸,跋山涉川來稱霸這塊彈丸小島長達三世紀的騎士後裔嗎?事實上,這群騎士的後裔,赤手空拳,從荒蕪之中蓋了一座被譽為「由紳士打造給紳士的城市」——首都瓦萊塔。今天,馬爾他已經是歐盟一員,加上祭出「歐洲避稅天堂」的優惠政策,吸引不少大企業紛紛進駐,馬爾他近幾年的成長,有目共睹。

不過,若要回到本質性的探索,仍免不了要問:到底誰算是真正的馬爾他人?那其實是由西西里人、黎巴嫩人、突尼西亞人與英國人所「合成」的混血後代,這當中的血緣脈絡,蘊含太多各異其趣的文化影響,並在他們的遺傳因子裡大放異彩,你根本無從精準而明確地定義他們的身份。也或許,本質上,馬爾他人屬於地中海的族裔:他們是精明能幹的商人、穩扎穩打的工人,對自家的土地與栽種的農作充滿熱情。

船隻川流不息的聖保羅灣,據傳這曾是耶穌門徒保羅離開聖地前往羅馬途中那段「沉船遇難記」的地點。

懸掛在地中海正中央的港口,馬爾他距離北方的西西里島九十公里,以兩百八十四公里的距離遙望左邊的突尼西亞,南方的利比亞則離得更遠,大約是三百三十三公里。相較之下,馬爾他小得像地球上的一個小逗點,小國小民的憂患意識惶惶不可終日,長久以來,誰家打個噴嚏也提心吊膽,深怕自己隨時被併吞了,如此積累的民族性,使馬爾他人既自豪自滿又保持彈性,見機行事,可以為了生存而隨時適應任何變動。
或許,語言是其中一個追本探源的工具。馬爾他語是混雜了阿拉伯方言的一種語言,其中夾雜了西西里語、法語與英語的影響。來自威尼斯的商人特拉維山,坐在位於古城比爾古(Birgu)的辦公室,若有所思地說:「想想看,我們的應變能力多強啊;就連提到上帝這兩個字,我們這些基督徒也會使用『阿拉』來表示。」

六十一歲的康拉德,是名曾在羅馬進修多年的建築師與專業修復師,他二十五歲學成返回馬爾他時,年紀輕輕便受聘為當地文化遺產的其中一名負責人。他曾與著名的義大利建築師倫佐.皮亞諾(Renzo Piano)一同合作設計新的「馬爾他國會廳」的案子,在眾多建案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座蓋在首都瓦萊塔南方城牆邊、備受矚目的「巴拉卡電梯」(Barakka Lift)塔。康拉德和兩位朋友在一九九一年成立工作室,他最近正全心投入瓦萊塔的公共空間規畫,這個一國之都即將舉辦藝術展,展出巴洛克畫派早期代表人物魯本斯(Pieter Paul Rubens)所設計的著名掛毯:《聖餐的勝利》。康拉德的事業卓然有成,公司總部設於瓦萊塔市中心的一棟三層樓建築,僱了來自世界各國的五十名員工。

卸任總統之女簡妮拉律師展示貴族風的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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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

【本期封面】攝影/林建融
台灣是蘭花王國。這話多數台灣人耳熟能詳,然而王國臣民與蘭花之間的距離究竟有多親近,拆解的花朵,給了觀者截然不同的新角度凝視這個享有盛名的物種。回到一般人生活中,剝除蘭花長久以來錢與權的表徵後,我們須與這美麗多樣的物種建立更深的日常關係,進而從蘭花產業文化,走向蘭花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