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幅畫 花蓮大富的村中歲月

畫家筆下的綿延山巒,靜靜環抱小村大富,也縈繞著彭康隆的整個童年。日升日落,雲霞霧色,眼目所及的絢爛與平淡,外化為畫,內化則成彭康隆的生命基底。

畫家筆下的綿延山巒,靜靜環抱小村大富,也縈繞著彭康隆的整個童年。(圖片/彭康隆)
畫家筆下的綿延山巒,靜靜環抱小村大富,也縈繞著彭康隆的整個童年。(圖片/彭康隆)

的一生乏善可陳,但要我聊聊故鄉之事,倒是一段令人的魂牽夢縈的回憶。

民國五十一年,我出生於花蓮縣光復鄉的大富村,而在這美麗的花東縱谷中,有著中央山脈與海岸山脈的圍繞,享有著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與美景。

每當我開車回到故鄉,沿著海岸經過清水斷崖,返回到家鄉的花東縱谷,離家越近心情越是期待,總是感覺空氣中充滿大自然的氣息,那味道是熟悉的,是想念的,期盼著跟我的母親與家人見面,回到我從小長大的地方,令人輕鬆自在。村子的天空與房舍跟田野構成一幅大自然的畫面,如同畫作一般,家鄉的記憶就在我眼前慢慢地浮現出來。

我出生的村子有條溪流經我們村子,叫做「加濃濃溪」,原住民稱之「像火一樣猛烈燃燒的河流」,從小喜歡跟鄰居朋友偷偷到這溪邊玩水,但對於戲水,村子早期有發生些許意外的事故,父母總告誡不許到溪裡玩水。二次大戰結束後,日本人全數返國,花東地區不少移民村呈現空窗狀態,才使得來自天南地北的移民來到此處,也終於在這片曠野中找到落腳處。

一座山?一頂斗笠?一位裹著長襖的修行者?令人浮想連篇的畫作,是故鄉的還原與重組。
彭康隆好友紀錄片導演赫恪,長期駐守大富,發願為其留紀錄。(攝影/安培淂)

茅草屋頂上的麻雀

花東縱谷左右各有中央山脈與海岸山脈,日治時代台灣大宗出口的蔗糖與特殊口感的好米,均出自這塊土地。由於附近整個區域都是種植甘蔗,大富地區附近的住民不論是閩、客族群,營生幾乎都與糖廠息息相關,家中正是從事種植甘蔗的工作,此處多為早期廣東來的客家移民,而我的父親也是正在此刻移居來此。

光復鄉的大富車站是日治時代所設立的糖廠而產生,出了車站的前站即是大富村,後站即是大豐村,兩個村依大富車站比鄰而建,村子最興盛的時候,有五百多戶人家,每戶幾乎都有三、四名子女。我們村裡的小孩都是念大富國小,當時小孩成群,非常熱鬧,人口將近二千人。我的家正好就在國小旁邊,一牆之隔,直接翻牆就到學校了。

村裡有個富安宮,每年會舉辦「王公過火」的祭祀活動。而村子雖小,只有一條街,卻有各種商店林立,豬肉攤就有二家,雜貨店四、五家,理髮廳三、四間、打鐵鋪、中藥鋪、冰廠、禮品店,糖廠就在我們村子的旁邊,附近留下許多日式房舍,非常有特色。

一九九七年間,大富附近的甘蔗田。(圖片/赫格)

國民政府來台初期的移民,房舍大多是搭建草寮當作居所,而甘蔗園的葉子就是搭建草寮的原料,住在草寮屋則是我小時候很深刻的記憶。
甘蔗園是作為蔗糖的原料,那時麻雀為患,常影響農作物的收成,各家的房頂就成為麻雀築巢之所,在我記憶中,許多孩童三五成群拿著梯子爬到房頂抓捕麻雀,原因不外乎以下幾點:第一、可以降低牠們對農作的破壞。第二、活動本身就非常有趣好玩。第三、捉來的麻雀可以換取些許的零用錢。

台灣夏季的午後,常常有大雷雨,記得有一回,雨下得非常大,整個茅草屋都被大雨整個浸潤了,我跟弟弟就躲在雜貨店的屋簷下,就這樣看著大雨直到雨停。有一次村裡遇到颱風,大雨滂沱,雷雨交加,茅草屋岌岌可危,我們幾個小孩心生恐懼,父親安慰著我們,告訴我們這是他手工蓋的,非常堅固,不用害怕,果然經過幾次颱風大雨都沒有損壞。

而這個所謂堅固的草寮,卻在我小學一年級時,被村子裡發生的一場大火所燒盡。我記得自己半夜被叔叔叫醒,然後只帶著我唯一的財產:上學的書包逃了出來,不久之後,火焰瞬間將整條街挨家挨戶所搭建的草寮全部燒了起來,我與全家人就坐在圍牆邊上,看著大火把我們搭建的房子給燒掉,包括,我們村裡養的小豬,也都變成烤乳豬了。

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的村子,理髮廳、雜貨店、中藥鋪等一應俱全(左圖)。「王公過火」是過去小村裡,每年都會舉辦的祭祀活動(右圖)。(圖片/赫格)

現今存在的屋瓦房,是後來在村裡居民的幫忙下重建的。如果你來到村子裡,可以看見村裡幾乎每一間的庭前都蓋了小池塘,原因就在於歷經了那場火災後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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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病毒共存的日子

【本期封面】攝影/劉子正
雲林斗南火車站快篩站,為返鄉遊子篩檢。新冠病毒五月中以失控速度傳播,擴及全台,確診數與死亡數飆升。新冠肺炎蔓延全球一年多來,改變了全世界的日常。被譽為國際防疫模範生的台灣,曾以為可以安然「下莊」,卻在下半場,防疫神話破滅,病毒或威脅或改變了我們的生命、生計,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