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陽生態公園 都市邊緣的森呼吸

福州山過往曾被用作公墓及彈藥庫,如今以步道串連成公園,因人跡罕至,自然生態環境保持良好,這個台北市區邊上的美麗後院,正是黃仕傑童年生態啟蒙的探索區。

福州山位於北二高台北聯絡道的北邊,過往曾被用作公墓及彈藥庫。(攝影/劉子正)
福州山位於北二高台北聯絡道的北邊,過往曾被用作公墓及彈藥庫。(攝影/劉子正)

次帶領親子觀察活動時,總能找到許多生物,就算天氣不好沒有昆蟲,也能把植物或環境講得很有趣。許多家長在課後最喜歡問我:阿傑老師是生態相關科系畢業的嗎?不然怎麼能在大自然信手拈來都是有趣的事物,把找到的生物都說得很有趣;就算是有毒的毛毛蟲,也能用最安全的方式,讓每個人知道該如何面對與接觸?

每當想著這個問題,心裡就會浮現一個小孩,拿著塑膠袋與鐵絲、樹枝自製的捕蟲網,蹲在路邊想辦法撈蝴蝶、蜜蜂,爬到樹上找尋各種躲藏在樹洞中的甲蟲;或是將學校的大頭針彎成鉤子狀,加上縫衣線成為最簡單的釣魚裝備,在山邊溪溝釣螃蟹與蝦子。每天下課後,總是為了採集飼養這些心愛的昆蟲動物,絞盡腦汁製作器材,也用心觀察了解昆蟲的行為,而奠定今天所有人看到的基礎。

一九九九年富陽自然生態公園內的軍方石階遺址。彈藥庫廢棄後變成當地人的後花園。(攝影/金成財)

都市野孩子

小學時家人並不喜歡我玩蟲,總覺得這是不務正業,未來是沒有出息的,加上許多家庭問題,所以童年並不快樂,直到國小四年級父親經商失敗,我被送至母親居住的地方「六張犁」,小學到國中人生最精華的三年就這樣展開。

當年的六張犁算是台北市的邊陲,母親住的地方靠近第六公墓,學區是大安國小與芳和國中,只要跨過第六公墓就能到達台北醫學院,鄰近的信義計畫區才剛重劃完成準備建設,這裡的特色就是靠近夜總會。每天與弟弟、同學沿著臥龍街走至學校的路上,左邊的山坡是滿滿的墳墓(第九公墓)。

作者母親與兩兄弟在松江路老家門口。

大概是太常搬家,小學四年級之前就搬了三次,於是適應力與交友能力變得特別好,很快在住家樓下認識一群同儕,而且剛好都是生態同好,熟捻後開始分享各自的情報。他們訝異我從台北市中心搬過來,怎麼會知道那麼多昆蟲的事,而且還有許多在當年獨門捕捉昆蟲的方式與工具,雖然這些個人自創或模仿的工具有時沒那麼好用,但對於那個時空的我們來說,無疑是神兵利器了!從同伴口中得知旁邊的山上幾乎什麼都有,於是我這個來自都市的野孩子,找到最佳揮灑能力的環境。

武功祕笈

要搬到這裡之前,原先就讀的是長安國小,當時班上有一位同學跟我有相同興趣,喜歡養各式各樣的生物。有天他向我展示一本昆蟲捕抓飼養書籍,是日文翻譯書,有許多昆蟲照片與示意圖,隨即表明希望可以使用交換的方式取得該書,同學說想要我剛到手的巴西火龍(蠑螈的一種),當下不假思索馬上答應交換,雖然翻譯的內容現在看來有諸多錯誤,但在當時就像得到一本絕世武功祕笈。不愛唸書的我努力研讀其中字彙,語意不明的也會想辦法按圖索驥而融會貫通,無奈在市區中,可以施展書中所學的地方寥寥無幾。

兩兄弟在老四攝影館拍攝。

到了六張犁之後,開始依照書上寫的內容與新認識的同伴們分享可以怎麼做,例如準備葡萄、黑糖、酒、醋,長時間的熬煮製成「祕之糖膏」,書上寫只要塗抹在樹幹上,對鍬形蟲與獨角仙具有神祕誘集力,但經過多次實驗,只有螞蟻、蟑螂、蝴蝶、虎頭蜂會靠近取食,最棒的一次是來了金龜子。

雖然效果不如預期,但我還是不斷地調整配方與比例,企圖證明這本書真的是最厲害的武功祕笈,後來同伴的一句話點醒了我,那個祕之糖膏的配方應該是在日本才有用,對台灣的昆蟲可能不太適合,我才慢慢釋懷。

警衛亭的電話簿

搬來這裡是五年級上學期,才放完暑假就來到新的學校環境,還好跟同學也很快就熟了,其中幾位住在附近,下課後會一起結伴同行,經過臥龍街亂葬崗(第九公墓)也比較不會害怕。

由翠綠的富陽自然生態公園望過去是作者從小遊玩抓蟲的第六公墓、回教公墓,後方即是繁華的信義計畫區。(攝影/劉子正)

對住家環境慢慢熟悉,會在晚餐後到樓下找同伴玩,其中最有趣的是夜遊,一群人在住家附近到處遊走。現在蔣渭水紀念館附近,當年有個警衛亭,警衛亭的老伯伯是外省籍老兵,因為沒有結婚,所以特別喜歡我們這些小孩,其中對我最好,每次總是問我:你吃飯了沒,會不會肚子餓?如果點頭,就會得到超結實的山東饅頭半顆,我也會分給同伴一起吃,老伯伯總是笑著摸我的頭說:你就是最有禮貌,也懂照顧朋友。

警衛亭旁有盞路燈,加上警衛亭本身的燈光,可說是附近最亮眼的處所,也是各種趨光性昆蟲匯集的大本營。當時每週幾乎要來兩到三次,因為每次來都能解鎖新物種,找到新的昆蟲。

當時我最熱衷做標本,因為武功祕笈中有一篇是不同昆蟲的標本製作方式,除了甲蟲之外,第二喜歡的就是蝴蝶與蛾類。夏天是低海拔大型蛾類的季節,台灣最大的蛾類——皇蛾、個人認為最美的蛾類——長尾水青蛾,都會在這個季節光臨警衛亭,好幾次帶來的三角紙不夠裝,連塑膠袋都用上,但幾次帶回家發現,蛾的翅膀因為不停拍打都破損了,這樣做成標本一點也不漂亮,最後將牠們放走。

作者拍攝刺蛾。(攝影/劉子正)

老伯伯當時也會幫忙用塑膠袋裝,後來跟他聊起這個問題,他想了一下笑著跟我說,用這個!說完後從桌下拿起電話簿,超厚那種!「以後伯伯抓到你要的昆蟲,就幫你壓在裡面」。自從改用電話簿之後,收到的蛾類翅膀都超級完整,也讓我當時的收集快速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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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1973年生於台北,從小不愛念書成績總是吊車尾,只喜歡觀察自然,僅完成國民義務教育(最高學歷:大同國中),撰寫科普書籍超過十本。隨時帶領親子走入自然,並專心於生態攝影、寫作,隨時於各社群發表自然觀察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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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封面】攝影/安培淂
高齡化、少子化、小家庭結構……,過去日本傳統社會的支持系統,已不足以支撐未來。為了避免社會崩壞,須建構有別於傳統家庭體制的互助系統。不光只是仰賴政府的「公助」或是社會保險的「共助」,關鍵更在於從個人「自助」擴展到社區相互連結的「互助」。大家手牽手一起走,才能走得長遠,一個都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