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一位令我難忘的長者

幾天前，我突然想起一位過世多年的老友。他是我在一九七九年完成明尼蘇達大學醫院住院醫師、專研醫師訓練後，到堪薩斯大學醫院擔任教職的神經科主任杜威．齊格勒醫師。

記得剛由明尼蘇達搬到堪薩斯市時，正值全美卡車司機大罷工，所以搬到堪薩斯的最初幾天，我們是在新家「露營」，而杜威在第一時間就親自從家裡載來餐桌、椅子、炊具、餐具、睡袋，他是我們最落魄時的「及時雨」。

杜威有相當不凡的學經歷，哈佛大學主修英國文學，到最後一年才決定學醫，補修許多生物醫學學分，進入哈佛醫學院，畢業後進入精神科，之後改為神經科，完成住院醫師訓練後，曾經在哥倫比亞大學、明尼蘇達大學任教，最後決定離開學術界，到他夫人的故鄉堪薩斯市開業。想不到幾年後，堪薩斯大學醫院說動他重回學術界，為大學醫院建立了饒有聲譽的神經科，並當過全美神經醫學會理事長。

他為人十分謙和，樂於助人，關心醫學教育。可能是因為我倆都在年輕時醉心於精神科，而後才改為神經科的背景，我們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他以其英文專長，主動幫我修改論文，他的博覽群書誘導我讀書的樂趣，而他的風範更成為我心儀的典範。

記得有一年他家接待一位來自中國東北的醫師，沒幾天他的小女兒告訴我，這人一早就嚼蒜頭，全家人都受不了蒜味熏天，但又不好意思說他。她問我是否可以婉轉地勸他改變這種令家人無法忍受的習慣。

想不到，我還來不及對這位醫師啟口，他就告訴我，「美國人一早起來就喝咖啡，早餐時全家人很重的咖啡味，令我很難忍受。」我就利用這機會，對他實說他們家人對蒜味的反應，並強調這不是誰對誰錯，只是文化不同，而每個人都需要學會「入鄉隨俗」。

想不到這年輕人一聲「了解」，就毅然決然地戒掉了蒜頭。杜威深感不安，怕我傷了他的自尊心，直到我告訴他箇中原委，他才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