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文明進行式 始自四百年前的甜蜜奇蹟

十六世紀草莽台灣尚處史前時代,根據一六○三年最早觀察記述,繪製成各版本的民間采風,呈現早期西拉雅人滿山獵鹿,但趕牛犁田的則是漢人的情景。荷治時期雖僅三十八年,卻帶來全新思維和國家治理方。

十六世紀草莽台灣尚處史前時代,根據一六○三年最早觀察記述,繪製成各版本的民間采風,呈現早期西拉雅人滿山獵鹿,但趕牛犁田的則是漢人的情景。(圖片/Public domain)
十六世紀草莽台灣尚處史前時代,根據一六○三年最早觀察記述,繪製成各版本的民間采風,呈現早期西拉雅人滿山獵鹿,但趕牛犁田的則是漢人的情景。(圖片/Public domain)

元復始萬象新,府城的年味和四時節慶的禮俗特別濃,原始住民、漢人與新住民等早就混生共居成一家人,各自以不同方式賀歲迎春。

台南永福路上的這間聯彩布莊,從過年前就經常忙到夜裡超過十點才打烊,現在又馬上迎來清明掃墓,老闆是張健一、張家豪兩兄弟,承父業經營已百年。從高中起寫字至今五十多年的張家豪說,每年國曆一月開始,人客川流不息,店裡空間不夠用,只有搬桌子到騎樓下擺春聯了。幾十年來遠從高雄、嘉義,甚至北部下來求字的客戶很多,兄弟倆長年不只寫春聯,還為各處寺廟寫戲彩、寫匾、寫碑、剪紙,因此很熟悉附近廟宇的歷史與流變,他們也為一般民間結婚添丁寫喜字,亦少不了墓碑,等同地方上的文史民家。

做為四百年前起造的台灣第一城,台南至今仍保有那分古老,不只舊行業、老建築,還有更多老靈魂。

台南老店特別多,比如專為人書寫婚喪喜慶及碑文等的聯彩布莊,這在電腦印刷普及前是非常必要的日常小店,過年前尤其忙碌,張健一撐持家業五十年。

原漢混居 宮廟公廨齊迎春

不過四百年光景,在荷蘭人帶來花體字之前,台灣沒有文字,「沒有歷史」,還處於史前時期,但有少數漢人從福建廈門一帶不時來到大員、笨港等地,從事短期漁獵、小面積開墾,並與原住民小額交易。追溯更早期住民來處,五百年前西拉雅文化已成熟繁衍,南科遺址則顯示,一千八百年前鐵器時代蔦松文化活躍著穿戴著瑪瑙玻璃珠,向海外活動的文化人。

一六○三年陳第《東番記》記載:
「蔬有蔥、有薑、有番薯、有蹲鴟,無他菜。果有椰、有毛柿、有佛手柑、有甘蔗。畜有貓、有狗、有豖、有雞,無馬、驢、牛……。」

在十六世紀大航海時代,台南開始出現小型漢人聚落,也偶有來自中國東南沿海躲避官兵追捕的海賊;葡西荷等海權國家打破海疆陸域,一六二四年「紅毛人」登島,帶來全然不同於中國傳統農業社會的思維,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研究員鄭維中說,東西方社會發展階段不同、形式不同,當歐洲國家以武力取得大量資源後,開始在航道上尋找殖民地點,築城落戶,台灣於焉成為荷蘭人的貿易轉口站,有計畫的對內生產對外貿易。當時台江內海附近平原上有四個主要的西拉雅村莊:新港社、蕭社、麻豆社、目加溜灣社;荷蘭人與新港結盟,但它最弱小,常被強大的麻豆社攻擊,於是透過定期召開地方會議,維繫占領者與部落間的封建關係。

台南東山吉貝耍是唯一保存完整阿立祖信仰的西拉雅村莊,族人帶新鮮檳榔和米酒,左右前後含酒各噴一口,向祖靈拜拜。

自佳里溯急水溪和支流龜重溪而上,在靠山區有一處叫吉貝耍的村落,西拉雅語意思是「木棉花開的地方」,屬東山區東河里,是四百年來幾乎全被漢化的西拉雅族唯一留存祀壺信仰的一支。

不是初一十五,只要有需要,居民還是會來到大公廨,或村子四角的五座家族公廨拜阿立祖、問事情,過年更不可少,在自家拜完阿立祖(西拉雅語「祖先」),一定得到公廨,在矮矮的供桌上放上一顆新鮮的檳榔,數一數有五十粒就是五十個人來過,虔誠祭拜阿立祖。

這支盛水的小瓶子(壺或矸)裡插著家戶遍植的澤蘭,驅邪保平安,裡頭的「向水」正是一種祖靈的力量。

家戶在和佛祖、祖先牌位放一起的神龕上,奉上一小瓶裝有「向水」插著澤蘭的矸。

荷治開台之一

始於蔗糖四百年前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商船從東南亞載來香料,到日本換銀子,再用銀子跟明朝交換絲綢轉賣至日本,中國瓷器則轉賣歐洲,由印度取得的棉布可賣去東南亞,一本萬利,一六三五到一六四○年是轉口貿易鼎盛期。之後中國發生戰亂,鄭芝龍又獨占日本市場,荷蘭人這才開始除了經營轉口中國商品,同時致力出口台灣本地生產的鹿皮,且開墾田地種稻作和甘蔗,以經濟作物型態輸出,迥異於中國安土重遷、糧食供應自給自足的純農業型態。

但原本西拉雅人當水果啃的木蔗,並不能讓荷蘭人滿意,千方百計引進福建廈門甜度比較高的品種。

每年冬天到來年三月,是台糖公司一年當中最重要的製糖期,長年研究野生蔗與品種改良的張永松股長帶我們前往麻豆採收區,一路上說明野生蔗和改良蔗差很大!

日治時期以人工一鋤一鋤採收甘蔗,下部留根。(圖片/維基共享資源)

甘蔗分一年生的春蔗、秋蔗和多年生的樹蔗,都是改良品種,原生種的叫甜根子,九月一大片一大片在河濱開著纖弱的白花,很常見,一般人誤以為是芒草,它分粗莖細莖,甜度僅八度,遠差於今日熟成採收,平均甜度二十四度的改良蔗。操作著大型收割機和一台並行的卡車合作無間,一大群黃頭鷺早已等在田裡,只待收割機一擾動,小蟲子飛起來就可飽餐一頓。張永松說,作業員一定要先測甜度,如果尾端甜度高而上端甜度不夠,就表示尚未成熟,要等全株上中下段甜度相當才是熟成;但若底端甜度低於中上端,就是過熟了,但不影響整株的甜度。

日本人在蔗田間建鐵道方便運輸,更將製糖工場化:高高的煙囪、置放壓蔗和過濾等大型機具的廠房。(圖片/維基共享資源)

當天採收的新鮮蔗要當天處理,所以沒有機械作業前絕對仰賴大量人力。早期,台糖一大清早要駛出一長列小火車,載來成百上千名女工散在田間,一根根收割,可想而知,四百年前荷蘭人仿照印尼殖民模式,從福建引進大批漢人勞工。除了人力,搬運甘蔗、牽引石磨榨蔗還需大量獸力。一六三二年荷蘭人已有計畫地引進多種牛隻,起初為建城,一六三三年甚至在福建沿海劫奪兩百一十四頭牛,一六三四年特地挑出一批水牛,指定送去新港牽引石磨。

一六四四到四八年間海上秩序陷入無法無天的真空狀態,內陸戰禍波及無辜,於是大批難民湧入台灣且攜家帶眷。大員地區從最初一千五百名漢人,到一六五九年近三萬,包括自南洋隨船而來的印尼人、菲律賓人和日本人,大員地區宛若小小聯合國!

這些旅台人士死後,被牛車載著,沿著山丘踩踏成的一條顛簸小土路,拉來暫厝台南南區的南山府(萬應公),即目前面積一百公頃的南山公墓,一面「旅櫬安之」的石碑,敘述著這處殯葬所的陳年故事。

以牛車自田間載運甘蔗過磅。(圖片/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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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經典》雜誌資深撰述
本名Alberto Buzzola,《經典》雜誌攝影召集人。 作品【海峽系列】獲2011年金鼎獎最佳攝影獎。〈難行仍行:邁向理想環境的交通規劃〉獲2012年吳舜文獎最佳專題攝影獎。
本文出自

無竹令人俗

【本期封面】攝影/陳榮豐
海拔一千六百公尺的雲林石壁,竹林與柳杉林形成一片綠海,疏伐整地之後,一座以減量設計、環境美學理念實踐的竹森療園區優雅現身。過去我們把竹林當薪材使用,論斤秤兩,今日才發現竹林價值其實無形更勝有形。這一項由政府與民間合力促成的竹林活化創生計畫,為曾經荒廢的五百甲竹林鑲上一顆療癒的綠寶石。